卡繆的荒謬感與反抗 — 獻給全國關廠工人丟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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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07是卡繆(Albert Camus, 1913-1960)百年誕辰。卡繆留給21世紀的兩個概念 ,— 「荒謬」(L’Absurde)與「反抗」(la Révolte),至今依然有效。我們熟知的可能是卡繆筆下的《異鄉人》(L'étranger),表現出對外在世界一切都無所謂的冷漠,這種孤獨沒有我們想像地那麼自我;他也可能是被荒謬與虛無的面紗壟罩下,所產生一種漠不關心的孤獨感,在無聊中蔓延開來。

卡繆《鼠疫》(La Peste) 的城市中,隱喻1940年代法國橫行的納粹。那個無法言說的焦慮,到處奔跑、在不注意隨時竄出的老鼠,還帶著一種致命的疾病,這一切足以讓人絕望。鼠疫代表不可言明的「惡」,或許更應該稱之為一種人性的「荒謬」。這個「鼠疫」象徵人性對外在之惡的無能為力。因為缺乏面對惡而產生的軟弱,儘管哀號,卻無力改變,進而對自身痛苦的處境視而不見,直至將這種軟弱視為正義,而與惡共謀,達到偽善的頂點。

在這個過程中,人漸漸地被荒謬所征服。荒謬變成一種生命無常、不可預測、充滿變數的人生智慧。只要人停留在這個看似清明的簡單道理,面對荒謬我們仍然無可奈何,依然在荒謬前屈膝,甚至是被我們所詮釋的荒謬所控制,像是掐著自己脖子喊救命的人,以更大的荒謬來贊成荒謬。

還有一個反抗的卡繆:不願意停留在荒謬的孤獨感當中;他將笛卡兒 (Réné Descartes)「我思故我在」 (Cogito ergo sum ) 的表述,從個人認識的確定性出發,當被周遭虛無的空氣所孤立時,呼喚著自己當下行動的勇氣、推向集體性,而說出「我反抗,所以我們存在」 (je me révolte donc NOUS sommes)!

卡繆改編自1905年真實故事的劇作:《正直的人》(Les Justes, 1949),故事大概是這樣:社會革命黨打算用炸彈殺掉俄國沙皇的大公,時間到了,投擲炸彈的男主角卡利亞耶夫 (Yanek Kaliayev),看到大公的小孩在旁邊,所以他並沒殺掉大公。第二次,卡利亞耶夫成功殺掉了大公,卻被逮捕入獄。大公夫人前去談條件,只要供出同夥,他就自由了。但是他並沒說出來;很快地,他就被公開絞刑。卡利亞耶夫的女友朵拉 (Dora) 認為她的男友很有勇氣,她決定下個攻擊,她去丟炸彈。在過程中有太多的意外,或許可以歸諸於當事人的軟弱,但是卻並非如此。

在《正直的人》(Les Justes)中,卡繆筆下的主人翁,第一次他不願傷害無辜而放棄謀殺;第二次,他寧願被處死,也仍堅持拒絕說出同黨之名。這指出他拒絕「不擇手段」,拒絕為了自我保存而接受「私利的誘惑」。這些拒絕,對抗著荒謬、反抗那些讓正直妥協的虛無力量。

反抗者珍惜那個真正存在的孤獨感,在孤獨的反思中,接受這個世界荒謬的必然性,同時冷笑著意識到自己單單重複地說「這個世界是荒謬」的荒謬及無聊時,才可能是從個人孤立性拉拔出來的契機,在面對自己的權利時,凝聚出對抗荒謬的力道。反抗不見得會成功,就像卡繆筆下的薛西佛斯永無止境地推動著大石頭,面對宿命的荒謬,需要快樂地保持自己的正直,並在一代代傳遞的「反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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