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想想】超譯洪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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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文化與出版事業有救了!當眾多產業面對無法產業革新、只能搞搞低薪化摳死盪的困境之下,翻譯領域卻不斷有重大的進展,簡直超英趕美、登陸月球,上一次有這麼大的進展,恐怕是1799年發現Rosetta Stone了。

而這樣的進展,是由兩股力量所引動的。

一方面,發軔於日本的「超譯」技術,去年漂洋過海來到了台灣,暢銷風潮引發出版界震撼:
(參見: 《超譯尼采》哲學如何讓你發大財!

另一方面,致力於科普翻譯事業的認知神經科學專家兼親子教育專家(有人看出這兩項事業之間的鴻溝嗎?真是平凡中見偉大),我們的洪蘭女士,近日因為採取與眾不同的翻譯風格,而引發一些討論:

(參見:洪蘭兩譯作錯誤多 挨諷黑心商品

在超譯工作者與洪蘭女士的努力之下,翻譯比龍應台部長大力推動的大部份文化創意產業更具有創意。隨著超譯產業的誕生,本人忝為文字工作者,也不能自外於熱潮,並打算進一步發展「中翻中」的超譯事業,讓超譯不再囿於跨文化的交流,而能成為內文化的提升動因。是故在此,我們選擇洪蘭女士的專欄為對象,來做中翻中文學的超譯嘗試。

之所以這樣選擇,是因為我深深覺得,當社會大眾集中關注洪蘭女士於翻譯領域的成就時,卻也不能忘記她在公共領域的發言,為台灣帶來更為深遠的影響。而且,細細探究洪蘭女士的專欄文字,其中許多可以毫不花費力氣地切分為兩大部份,前面80%介紹科學新知給社會大眾,後面20%產生一個有關政治或社會議題的跳躍式結論,沒有一點慧根恐怕難以洞悉,於是我們更看見透過超譯加以深入詮釋的必要性。

超譯的目標,跟洪蘭女士一貫的發言精神,本來就有相當程度的重合,指向相同的思想高度,所以,超譯洪蘭,也可逕稱為「洪蘭洪蘭」。洪蘭洪蘭之後,洪蘭已不重要,超譯洪蘭,也就是在超克洪蘭。超譯本身是無限寬廣的,在超譯之下作者已死(並沒有詛咒洪女士去死的意思),譯者更可以獲得絕對自由的空間。

同時本文也可以作為實驗所用文本,探討語音認知受語義、語用層面的影響,譬如一直看見「洪蘭洪蘭」,是否在語音轉錄的歷程中,會發生音節遺漏的現象,而轉化為「Ho蘭Ho蘭」、「虎蘭虎蘭」,甚至是「王蘭王蘭」;或是大學生受試者在「洪蘭」、「李家同」、「成大管理學院院長」等詞彙的高度曝露下,fMRI成像的結果是否有杏仁核過度活躍的神經學現象。

以下為各位示範如何超譯洪蘭。

例一:「不少學生連亞美尼亞在哪裡都不知道。台灣學生素質令人好心焦。」

超譯示範:

只需要具有豆知識式的國際觀,像是背得出馬達加斯加的首都是安塔那那利佛,你就充滿競爭力。難道你沒看過「貧民百萬富翁」嗎?在現場播出的時候你是不能偷偷google的。

身為認知神經心理學專家,我必須指出,人類的記憶資源是如何有限,必須加以儉省,少記得一點無用的事情,你就能夠多記得幾個中亞國家的名字。

譬如說,你需要知道亞美尼亞在將近一百年前發生的種族清洗,但你不需要拿來跟這一百年以内、就在你週邊之處的所發生的那些集體屠殺相互類比。我每天都在研究神經可塑性的issue,若是形成了固定的迴路那就糟糕了,每當想起他國的歷史事件,就會產生有關本國問題的強迫性思考,接著你就得上綱到關於正義等等的問題。抽象思考過多,不利發展競爭力。

又譬如說,雖然我鼓勵大家增長地理知識,但你也不用知道苗栗有一個地方叫作大埔,又或者你已經知道了,那再度想起也只是徒增困擾,心理學告訴我們,對於這樣做也沒用、那樣做也沒用的事,我們會產生習得無助感,除了心理上的憂鬱並無俾益。

我們每天呼籲著提升國際觀,就是要取消你們無益的國內觀而已。至於這國際觀應該是什麼樣子?有空可以多看看文茜世界週報。

例二:「學生上課吃雞腿、吃泡麵、打瞌睡,是尸位素餐。」

超譯示範:

我們的教育應該重新找回形式主義的美好。

像是我的丈夫做評審委員,毫不避嫌地把獎頒給了我,這在規則上並無不可之處,學術圈有學術圈應有的論資排輩秩序,也因此我優秀的翻譯作品才能順利出線。這,就是勇於任事、勇於承擔,一點也不尸位素餐。

也像是中華民國國軍,致力在高裝檢時擦乾淨不能開動的軍卡底盤,以及在重要個案中落實營區不能攜帶照相手機的規定從嚴懲處。這樣的軍隊,看起來沒用,但是卻維繫了上下井然的秩序。

這一切都從不吃雞腿泡麵的教室守則開始,辨識體制內權威的所在,採取權威所期待的姿態。小小一個雞腿,物體座落在體系中錯誤的位置,是指向龐大的秩序與倫理開始崩壞的隱喻。

例三:「如果一個人一年換十二個工作,你敢用他嗎?」

超譯示範:

盡可能把社會問題做個人歸因,是心理學家對於安定社會所應做出的重大貢獻。

另外,從我在高處的風景看來,所謂不穩定就業、低薪化的問題,只是一種從零散現象中湊和而成的社會建構,成為人們對自己競爭力不足時,自我合理化的防衛機轉,讓我深感憂心,

所以作為一個教育家,我只會對一年換十二次工作的受雇者說教,卻不會對一年十二次壓低勞動條件的老闆多置一詞。矯枉必須過正,道理就在其中。

例四:「執意要選,是不理性的樂觀,涉及前扣帶迴皮質與數個額葉腦區的缺損。」

超譯示範:

所以我們不要投票給執意要選的過度樂觀者,但是我們可以投給得了左半邊失認症、看得見右邊看不見左邊的政黨來執政;

可以投給海馬迴病變、造成記憶登錄障礙,明明說了謊,卻說「哪有違反承諾」的人當副總統;

可以投給Wernicke與Broca區同時缺損,無法理解人話、也無法正確發音,會把「江國慶」講成「江慶國」、「運動員」講成「動物園」的人當總統;

我們應該大膽地使用醫學詞彙,將我們喜歡或不喜歡的政治人物入病化,然後用來說服對科學信任但是認識有限的民眾。以專業知識的擴張使用來表達政治意見、操弄民意及輿論,是我們科學家的至高使命。

而一個無法反駁的質疑在於,對於結果我們僅能負起極為有限的責任。對此,我只能說,往好處想,至少我不是核能發電的專家。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