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些女孩唱歌】怪奇比莉Billie Eilish

發佈於 10 月 7, 2021

初聞「怪奇比莉」／比莉．艾利許，還差點跟日本歌手「卡莉怪妞」有點混淆；隨手GOOGLE比莉的名字，首先映入眼簾的不外乎泳裝、體重、變胖、男友等等了無新意的八卦關鍵連結，接著出現的，則是各式各樣鋪天蓋地的聯名商品。而她那對永遠都在俯視對方的灰色眼珠、還有滿臉不羈與不屑的表情，感覺與其發自內心，不如說是按著別人畫好的臉譜努力演出，直覺：果然是一個很典型21世紀網路時代、由網路出道、再經過精心商業化全方位包裝打造的女「藝人」（entertainer，不是artist）呀。在音樂不再被尊崇景仰、只剩下娛樂效果的這個年代。

No Time To Die - Billie Eilish ( 007 James Bond theme)

Billie Eilish - when the party's over

不過，把她的作品一路聽下來，其實很快就會發現：假如能夠剝去這些現今演藝界和網路世界為「藝人」所套上、繽紛雜紊又亂七八糟的各種外殼，這個2001年12月18日出生在洛杉磯、本名Billie Eilish Pirate Baird O'Connell的年輕女孩，無庸置疑是一個極有創作與演唱天賦的女歌者／女藝人（artist）。最近她受邀在最新一集007系列電影《007：生死交戰》（No Time To Die）演唱主題曲，歌曲是由她和她的哥哥FINNEAS共同創作，這也使她成為了007系列電影最年輕的主題曲演唱者。

比她大四歲的哥哥Finneas Baird O'Connell（他自己愛用的名字是FINNEAS，大寫），毫無疑問是比莉．艾利許音樂路上不可或缺的手足。兩人從小在家自學，母親身為演員、劇場指導，從小開始教她們歌曲寫作技巧，比莉也在8歲便加入洛杉磯兒童合唱團，很早就打好了歌唱底子。11歲時，她開始與哥哥FINNEAS一起做音樂，13歲時，她們便開始把兩首作品"She's Broken" 與 "Fingers Crossed"上傳到SoundCloud網站。

後來，FINNEAS 又為自己的樂團撰寫並編曲了一首名為 ”Ocean Eyes”的歌曲，但決定艾利許的嗓音比較適合，決定交由妹妹來演唱，並將此曲也上傳到SoundCloud網站，便於讓她的舞蹈中心的老師可以下載來編舞。但這首歌卻在兩周內迅速獲得了幾十萬次的聆聽，驚動了音樂界，FINNEAS的經理 Danny Rukasin 與他聯繫，討論 Eilish 的潛力。於是在2016 年 1 月，他們透過Apple Music 將比莉簽約給 A&R 公司 Platoon，這家公司主要的職責是在新進藝人尚未獲得大唱片公司合約前，對她／他進行包裝。於是「怪奇比莉」的狂野造型、翻白眼的不羈神情、和香奈兒等名牌的連結，就這樣比音樂更早進入大眾對比莉．艾利許的印象之中。

Billie Eilish - Ocean Eyes (Official Music Video)

2016年3月24 日， Megan Thompson所執導的”Ocean Eyes” MV在艾利許的官方頻道上首播，獲得多方讚揚；比莉那清新、空靈、但又充滿現代感的嗓音，在接下來6月23日發行的 "Six Feet Under"單曲中更是完全凸顯；帶詩意的歌詞寫作方式，也使得原本輕淺的對愛情的渴望、對逝去友情的追念，顯出超越她年齡的深邃意味，令人更加百聽不厭。2017年1月14日，比莉在環球音樂旗下廠牌Interscope發行了收錄了4首”Ocean Eyes”Remix版的迷你專輯，受到廣大好評，滾石雜誌、Pitchfork、MTV、NME等重要音樂媒體均一致大力推薦。無論是音樂創作或是個人形象，比莉都立刻在音樂娛樂圈引發震撼，聲名更遠播全球，讓這個當時年僅17歲的小女孩短時間累積超過數十場的大型音樂祭邀約。

Billie Eilish - Six Feet Under

之後，比莉．艾利許發行了”Bellyache”、”Watch”、”Copycat”等單曲，並為Netflix影集《漢娜的遺言》（13 Reasons Why）的原聲帶撰寫歌曲 ”Bored”。隨後，她在2017年8月11號發行了迷你專輯《Don't Smile at Me》，但雖說是迷你專輯，卻有8首單曲，後來更延伸追加到共11首歌。這張《Don't Smile at Me》在美國達到排行榜第14名，加拿大第10名、英國第12名，對一個新人來說為相當優異的成績。

Billie Eilish - 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

在這樣的光環之下，2019年3月29號發行的《當我們睡了怪事發生了》（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自然是萬眾矚目；她以環球音樂2019年年度重金打造新人（UMG Global Priority）的身分發行的這張專輯，和哥哥FINNEAS攜手創作，融合電子流行、前衛流行、藝術流行、甚至嘻哈等樂風，連演奏曲都有，難以歸類的風格，呼應著她自詡「就是要朝相反的方向前進、討厭遵循世俗規則」的人格宣言（其實說穿了，這的確也是唱片公司設定的一環），果然迅速擄獲無數年輕人的心。

不可諱言，這張專輯的確相當優秀地突出了她的演唱功力，包括首隻主打單曲"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在滿滿沈重低頻轟炸的電子樂中，讓她酖美的歌聲更清楚浮現流動； "When the party's over" 震懾人心的藍髮、眼睛流出黑色液體等畫面，更是完美打造了她離經叛道的形象。有著詭譎氣氛的 "bury a friend"則是請來《厲陰宅》導演Michael Chaves操刀影像，也讓她很快便奪得全美金唱片的單曲認證。

另一首單曲"Bad Guy"成為美國告示牌排行榜年度百強單曲榜的冠軍，專輯本身也在發行首週便空降美國告示牌二百大專輯榜冠軍，並於其後獲美國唱片業協會認證為三白金唱片，在2020年橫掃第62屆葛萊美獎年度製作、年度專輯、年度歌曲等五個獎項，其中獲得年度製作的單曲”Everything I Wanted” 最高登上告示牌百大單曲榜第8名，也創下最年輕入圍與得獎的紀錄，「全球超級新人」當之無愧。

Billie Eilish - when the party's over

Billie Eilish - bury a friend

Billie Eilish - bad guy

Billie Eilish - everything i wanted

身為超級新人，比莉．艾利許的下一步自然備受矚目；然而，就在2020年1月，007電影製作團隊宣布將由比莉．艾利許演唱最新一集、第25集007系列電影《No Time To Die》的主題曲之後，武漢疫情隨即爆發，許多演唱、製作均受到嚴重干擾、有所延宕停擺，不僅007的製作受到影響，也使得比莉．艾利許的下一張專輯《怪樂的不得了》（Happier Than Ever），一直延後到2021年8月才發行，其中有六首歌已先行問世，包括攻上告示牌前百大的 "My Future"、 "Therefore I Am"、 "Your Power"、 "Lost Cause” 、"NDA"等，成績最佳的是"Therefore I Am"的第2名， "My Future" 第6名，以及第10名的"Your Power"。其中"My Future"甚至在專輯發行一年前便已現身，專輯中的"Lo Vas a Olvidar" 也早在2021年初被選為HBO影集《亢奮》（Euphoria）中的插曲。

Billie Eilish - Therefore I Am (Official Music Video)

Billie Eilish - Happier Than Ever (Official Music Video)

Billie Eilish, ROSALÍA - Lo Vas A Olvidar (Official Music Video)

此時，比莉．艾利許已經是全球矚目的巨星級人物，種種八卦傳聞、流言蜚語都更加甚囂塵上；年方19、年紀輕輕的她，甚至也於2021年2月26日在Apple TV+ 推出由知名紀錄片導演R.J. Cutler執導的原創紀錄片《怪奇比莉 Billie Eilish：我眼中的迷濛世界》（Billie Eilish: The World's a Little Blurry），在其中揭露自己患有妥瑞症及聯覺等症狀，並曾經歷抑鬱症，也宣稱自己從未使用過毒品，並且和家人都是素食者、常提倡素食主義等等。透過長達一年對她日常生活的追蹤，讓大眾看看《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這張紅遍全球的專輯，如何徹底的改變了一個年輕女孩的人生。

Billie Eilish - NDA (Official Music Video)

當然，《怪樂的不得了》這張專輯一出，自然也引來許多批評；整體來說，相較前作，這張注入了更多緩拍（downtempo）低抑電子樂器聲響的專輯，更著重於描繪青少年情緒的種種陰暗面，益發顯得陰鬱、低調、情緒上的處理也更為內斂；雖說大部分媒體均肯定她對自我情緒的敏銳觀察，但作為一個爆紅的名人，這張專輯也被批評為「一位社交媒體時代的流行歌星在思考她欠自己的聽眾多少坦率——如果有的話」。而她自己執導的”NDA”MV，則是被認為粗糙得跟學生作品一樣，也很多人嚴厲批評她的作品不如往昔、跟不上時代潮流。

那麼時代是不是在跟著她走呢？在唱片公司提供的《怪樂的不得了》官方專輯介紹中，稱比莉．艾利許「一出道就獲得全球流行樂壇『最狂怪物新人』的驚人稱號，她的作品不停超越原眾人的期待，躍升為全球的領袖級人物，無論在音樂、時裝、潮流、文化、言行、作風、觀點，以及社群平台之上，Billie Eilish已經成為了21世紀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她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全球的脈動，也影響全球上億的樂迷」。

但事實上，對於沉浮網路已久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想要經營好一個網紅的身分，爭議和爭論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原料（不是佐料）；而唱片公司口中所謂的影響潮流，其實大家看到更多的是她經常在跟樂迷吵自己胖不胖、胸部大不大之類的問題：偶而顯得充滿身體自主意識（你管我胖不胖？我就是我），但一轉身可能又做出靠著自我制約讓身體吸引他人目光的動作（穿上緊繃馬甲塑出腰身、擠出乳溝說自己其實身材很好、是個性感尤物）……其實，我們不能忘記，她其實才19歲呀。誰在19歲的時候，不是充滿徬徨、急著探索這個世界和人生的種種、尋找各式各樣的意義？

Billie Eilish - Happier Than Ever (Official Music Video)

唱片公司與商業世界在茫茫網海中發現了她，把她帶到世人的面前、讓她曝露在大量鎂光燈之下；而這些大人對她寄予的厚望，有絕大部分還是希望她能在低迷的唱片與演藝市場中，帶來一些注意力、創造一些商業利益。的確，比莉．艾利許確實是一個有希望在樂壇歷史上，寫下一段什麼的優秀靈魂，作為史上最年輕的007主唱，她和哥哥再次一起操刀創作、製作的”No Time To Die”，相當優秀地表現出她那歌聲的優點，以及這對兄妹檔的創作功力；這首歌曲在2021年10月初公開，隨即成為第二首在英國攻上排行榜冠軍的007主題曲、也是第一首由女性藝人演唱獲此成績的作品。

21世紀已經走過兩個十年，在龐德女郎也不斷強調自主性、與以往007電影大相逕庭的此時，比莉．艾利許整個人從被發掘、在網路上出名、乃至受唱片公司力捧，這一路走來，她卻仍然無可避免地要去面對過去將近一個世紀以來，身為女性藝人被物化、性別刻板印象的限制、不斷被窺視、以及面對成名帶來的八卦輿論等等議題；但對她的音樂創作，其實，我們還是可以充滿期待，只希望她能更堅強地成長，不要被作為名人帶來的壓力給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