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些女孩唱歌】後叛客女神──Kim Gordon & Sonic Youth

1980年代初期成立的「音速青春」（Sonic Youth）在搖滾樂史的地位已無需贅言：這個引領風騷超過三十年的樂團，作為紐約獨立音樂界No Wave的頭號健將，自由恣意卻又焦躁不安、重新定義了旋律、節拍、吉他和弦，無論是後叛客、實驗噪音、無調性、另類搖滾與獨立風潮中，都能找到屬於它們的重要的一席之地，貫徹始終的獨立精神更成為無數後世樂團的搖滾標竿。

不過，我們今天不細述「音速青春」；我們把放大鏡聚焦在Girl in the Band──樂團裡那唯一、至關緊要、絕對不可或缺的那個女孩──金．戈登（Kim Gordon）身上。

金．戈登與瑟斯頓．摩爾（Thurston Moore）以夫妻之姿引領「音速青春」多年，最終於2011年離異，樂團也隨之解散；但戈登卻也終於自由了，還出了一本自傳《樂隊女孩》（Girl in the Band），述說自己身為搖滾歌手、母親、妻子、女人的心路歷程，闡述自己如何一路走來這些婚姻、母職、獨立等過程，繼續朝自己想要的路繼續走下去。

金．戈登1953年生於紐約州Rochester，父親是當地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後來他得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聘書，便在金五歲時舉家遷往西部。金在那裏接受了開放、自由又有創意的教育，後來前後就讀Santa Monica學院、加拿大的York大學等，卻都不適應，最後來到Otis藝術設計學院，才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屬，在那裡取得藝術學位。1980年，她前往紐約追尋藝術生涯，為雜誌撰稿、也自組工作室，此時她也開始對紐約地下搖滾樂界的No Wave風潮那種表現主義、虛無主義的樂風開始感到興趣，對那種不和諧的音響感到無比自由，深受吸引，於是在1981年加入一個名為CKM的短命樂團，並就此認識了李，拉納度與瑟斯頓．摩爾，並開始與摩爾約會，同年，「音速青春」就成立了。此時，二十七歲的戈登，其實從未彈奏過任何一種樂器，但她豐沛的藝術概念、對打破既有搖滾概念的渴望，都成就了「音速青春」狂燥、自由、感性的養分。

「音速青春」在1981年發行了首張單曲《Sonic Youth》，接下來的兩張專輯《Confusion is Sex》(1983) 與《Bad Moon Rising》(1985) 則分別由獨立廠牌Neutral 與Homestead 發行，其中，戈登與摩爾於1984年結婚，接下來，他們與獨立大廠SST 簽約，發行了《EVOL》(1986)與《Sister》(1987)。1988年，她們最著名的一張作品《Daydream Nation》問世，歷經這些經典，已奠定「音速青春」在美國搖滾史上不可磨滅的天團地位。

1989年，「音速青春」受主流廠牌DGC（Geffen唱片副廠）青睞，首度跨出獨立圈，發行了專輯《Goo》(1990)，也成為他們首張暢銷唱片；同年，戈登也和Sadie May、Lydia Lunch等女歌手組成Harry Crews，發行專輯《Naked in Garden Hills》，還參與了一部記錄他們與許多樂團一起巡演的紀錄片《The Year Punk Broke》。1991年，寇特妮．樂芙（Courtney Love）自認深受「音速青春」影響，因此邀請戈登幫她製作「洞穴」樂團的第一張唱片，也就是後來聲名大噪的《Pretty on the Inside》

在音樂上力求多方發展的戈登，對藝術也始終未曾忘情，於是和Daisy von Furth於1993年起，共同成立了一個名為X-Girl 的街頭時尚品牌，隸屬Beastie Boys 樂團的Michael Diamond 所創立的廠牌X-Large旗下；1993年，戈登與Julia Cafritz組成一個名叫Free Kitten 的樂團。1994年，戈登生下一個女兒，名叫Coco Hayley Gordon Moore。

除了育兒，戈登的事業依然繁忙無比；她協助執導了The Breeders著名單曲"Cannonball"的mv，參與藝術展演，同時作為「音速青春」的團員，仍參與了90年代多張專輯的製作演出；包括《Experimental Jet Set, Trash and No Star》(1994)、《Washing Machine》(1995)、《A Thousand Leaves》(1998)，以及2000年的《NYC Ghosts & Flowers》、2002年的《Murray Street》等。同時，她還是繼續與許多其他音樂人展開暫時性或長期合作、也參與許多藝術計畫、導演、行動藝術、繪畫等樣樣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為了養育女兒，從紐約市搬到靜謐的麻省新罕布夏的努力，同時進行著。

光鮮璀璨的演藝事業，卻阻擋不了金．戈登與瑟斯頓．摩爾兩人步入中年後，因種種問題，益發貌合神離，原本被視為模範夫妻他們，終於在2011公開宣告仳離。戈登表示，兩人關係的中止是由於「中年危機」以及一位「追星族」的女人。摩爾則承認離婚帶來的悲傷，但也承認自己有另一段新的關係，這些事件，讓戈登深刻地感受到男性與女性權力的傾軋、拉鋸；為此，她在自傳《A Girl In A Band》中花了不少篇幅談論夫妻婚姻失和的事情，在以男性主導的搖滾圈混跡多年的她，對性別有許多獨特的觀察，她在書中提到：「一般來說，兩個男人之間往往會靠第三者來拉近他們的關係，例如：音樂，遊戲，高爾夫，女人。男人的友誼是三角式的，所以兩個男人的關係可以是非常親密的。現在回想起來，這也是當初我加入一個搖滾樂隊的原因，我想親自參與體驗那種男人之間關係的能量，而不僅僅是作為一個觀眾。」同時，她也表達了對自己女性身份的認知和想法，討論關於女性的壓力和偏見、女性和男性的權力區別，女性如何發揮自己的權力等等。

在戈登的自傳中，她也以「音速青春」的專輯為線索，逐一向啟發過她的作家、音樂家和藝術家致敬，為樂迷們提供了無價的細節。書中洋溢著1980、90年代的吉光片羽，記錄了一個「樂隊女孩」如何在男性樂手的「能量頂點」下成長為一個女人的過程，以及當世上並無前路可循時，如何構造出一個屬自己的、充滿創造力的人生。不過，長久以來，戈登在音樂、藝術、時尚與表演各方面都有著耀眼的表現，但看似自信、光鮮的她，卻也承認自己其實對自己的形象和所處的位置感到非常不安全；她認為自己其實很多時候無法達到眾人想像的「酷」、「充滿磁性」、「冷漠高傲」的形象，比起參加派對吸引眾人目光，其實寧可待在家裡。

渴求自由、追求解放和顛覆傳統的同時，卻又充滿許多焦躁不安、甚至莫名的恐懼與擔憂；金．戈登透過音樂、藝術和生命告訴我們的，其實也是很多女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