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想想】 尋找人「民」之「王」──日劇告訴我們的政治領袖特質

遠在日本，雖然我已經買了明年一月的返鄉投票機票，卻不斷耳聞台灣選戰很疲軟，明明是一場重要選舉，卻讓人抓不到重點，有些笑點，但沒有亮點。不過，照很多人的邏輯，應該會覺得是台灣選民太民粹、民主素質不足，反正都是they的錯，可是老百姓究竟需要什麼樣的領導者，擁有「被選擇權」的大人們，真的有看懂嗎？

日本最近播出一部深夜日劇《民王》，內容描述才剛就任總理大臣的武藤泰山，突然和正在就讀大學的笨蛋兒子武藤翔靈魂交換。笨蛋兒子的「女子力」超強，個性纖細懦弱，甚至連漢字都認不得幾個，因此當靈魂交換後，在國會答詢中就算照稿念，也只能有邊讀邊、沒邊念中間，接待外國首相的第一句話就把「How are you」講成「Who are you」，差點一秒釀成外交災難，總理老爸則是因為氣勢太強，對人的用字遣詞太高傲，不斷搞砸兒子的面試。

被稱作「趨勢劇」（トレンディドラマ，Trendy drama）的日劇，就算包裹在無厘頭或惡搞的綜藝風格之下，仍舊企圖想要傳達一些什麼，放在因安保修正案而惹得民怨的安倍政權當下，也是恰如其分地諷刺。

《民王》有一集描述，內閣中的經濟大臣在中小企業座談會上，斥責企業努力不足，都是笨蛋。為了滅火，合理的處理機制就是趕快切割究責，要失言者下台，但交換靈魂的笨蛋兒子選擇和失言大臣「交心」，才發現大臣的好友因為公司營運不善而失落自殺，他的失言其實包含著對好友的不捨與自責，因此笨蛋兒子頂著總理爸爸的臉，聲淚俱下地希望國民再給失言大臣一次機會，被視為「懦弱」的落淚表現卻打動了國民的心，哪怕頂著爸爸臉孔的笨蛋兒子，有著那麼多蠢蠢的缺點。

此外，日劇中也提到許多政策面的盲點，包括單親媽媽蠟燭兩頭燒的困境、免費育幼院的資金問題等，這些領域的解決方案，當然也出現在安倍的政策當中，這些問題的困難點恐怕十部日劇都沒辦法解釋清楚，但透過劇中人物之口，很簡單地傳達出老百姓的心聲：「如果身為總理，還無法解決眼前人的問題，那作為全國最有權勢的人到底有什麼意義？」

日本的電視遙控器上，一定會有藍、紅、綠、黃四個按鍵，節目也常常會運用這四個鍵進行即時的投票、猜謎選項，而日劇中也挪用進劇情中，當武藤內閣經過總辭，又再一次贏回總理寶座時，但為了要聽見民意，讓民眾直接評論武藤內閣是否適任，他要求電視機前的觀眾用遙控器按鈕進行投票。看似有點幼稚又天真的劇情處理，自然很難全盤照搬到現實生活，但它很簡單地回答了「人民到底要什麼？」──就是有「感」。我們希望在上位者無論是對自己的家人、部屬以及人民仍能保有感情，也希望他們能做出有感覺的政績，並且要確實地感受民意。

跳脫這些輕鬆走向的日劇，春季時也播出了由女演員黑木瞳主演的《代罪羊》，內容也是描述原本是企業家的女主角以素人之姿投入政界，最後成為日本史上第一位女性總理大臣的故事。在更早一點，日劇天王木村拓哉也演過同樣是以素人身分轉身為政治新星的《Change》，這類戲劇都描述了從誤打誤撞、不情不願到披荊斬棘、築夢踏實的政治路程，於是電視機前的觀眾跟著一起膽戰心驚、熱血沸騰，然後懷抱理想。

把虛擬帶回現實，然後期待，是不是很傻？有些人常說，政治是需要專業的，然而放眼政界，誰不是老江湖？環境卻似乎也沒好過。我才疏學淺，不在核心，不知道專業何在，雖然也明白所謂的「理想」，不一定會實現，但如果沒有那些溫熱的感情，我們很難樂觀向前看，而我真的很期待候選人們的哪個政策、哪些發言振奮的那一刻，能讓我覺得可以奮不顧身、機票錢花得好值得。

松岡修造是日本的退休網球選手，即使退役，他近年來仍在日本造成一股旋風。一直以來，松岡都以「熱血男兒」的形象出現在銀幕上，他的口中很少吐出消極的字眼，總是要大家化挫折為力量、不要往後看，永遠都要向前邁進，簡直就是從漫畫裡跳到現實的「熱血笨蛋」典型，熱血到讓人都為他感到不好意思的程度。但外放豪邁的他，卻打動很多日本人的心，今年初發表的「男性上班族心中的理想上司排行榜」，他高居第一，而他的著書上半年度已熱銷50萬本以上，借用學校裡心理學老師的評價，松岡修造的個性「根本就像是外國人，他補足了日本人個性中的內斂與消極，所以就算看著他，有時候甚至都會為他感到不好意思，卻會在無意之中被鼓舞、治癒。」

這不就是領導者的特質嗎？他可以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並且給你力量、向前看的勇氣。不過松岡也不只是動動嘴巴而已，他也曾指導過日本現在的網球巨星錦織圭，亦是位具有實力、令人尊敬的選手。

還記得以前在台灣採訪時，會碰到一些例行的正式場合比如新春團拜、交接典禮，那時官員們穿著正式的西裝套裝，或正襟危坐，或在長長的階梯上一字排開，對著相機淺淺微笑。我不喜歡繁文縟節，畢竟找梗挺麻煩的，但我卻總是會在心裡默默地漾起一陣感動與肅然，因為那一刻，是凝成永恆的，會被寫進歷史的，而隨後將展開的，會是一個嶄新的、充滿期待的新開始。無論過去、現在、未來，站在階梯上的人，不都該是一時之選嗎？檯面上的候選人們，都應該名符其實，不辜負自己所在的位置才行，當個襯職的好舵手、領航者、人民之王，別再像個不情願的演員，歹戲拖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