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未來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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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世紀前有一個國家,連續43年間的平均GDP成長率是創世界紀錄的6%,當時是世界排名前段班的富國,雖輸給美國、英國、澳洲等,但還贏過歐陸傳統強權法國、德國、義大利。1914年時其首都的人口,有一半在外國出生,是歐洲人全新的應許之地,許多歐洲人蜂擁而至,移民、工作的不計其數。
 
圖說:Juan Domingo Perón(裴隆)與 第二任妻子 Eva Duarte 。圖片來源:維基圖庫
 
這個國家的首都還是倫敦哈洛德百貨(Harrod’s)海外設分店的首選,有肥沃的農作地,以農產品出口而致富,更早在1912年就實施男性普選,擁有嶄新的民主。這樣的未來之國,在20世紀初,眼看就要進入富國、強國俱樂部。
 
她,就是阿根廷。
 
一個世紀後的2014年,遍佈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咖啡廳,仍提供迷人的espresso跟金牛角麵包,但「未來之國」的美名不再。1914年阿根廷的人均所得,是OECD 16國平均的92%,2014年的今天,跟同樣的16國相比,腰斬超過一半,只剩下43%。至於哈洛德百貨?早在1998年就關門了。一世紀前遠遠落後的鄰國烏拉圭、智利,現在已並肩而行,甚至在某些機構的統計上還超越阿根廷。
 
經濟學人在最近的報導中討論阿根廷,何以從天之驕國,淪落到現在掙扎的地步。文中提到,某些客觀條件來講,阿根廷運氣不太好:
 
「其出口為主的經濟,在兩次大戰間的時候,受制於保護主義、它對主要貿易夥伴英國的依賴太深,而裴隆夫妻又是不尋常又有魅力的民粹主義者。跟其他多數拉丁美洲國家一樣,阿根廷在90年代擁抱華盛頓共識,開放市場以及促進私有化,也將披索跟美元匯率掛勾。但當2001年的緊縮來臨時,對阿根廷來講是更猛烈的……」
 
但經濟學人也強調,噩運規噩運,重點還是阿根廷自己的問題。阿根廷會變成現在這樣,罪魁禍首是本身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加上不願意改革的心態。
 
政治方面讓軍方容易上下其手,發生政變;在政界影響力大的裴隆家族只想累計自己的財富跟影響力;司法不公正,動不動就讓總統修改任期,公信力蕩然無存。經濟上採取保護主義,對進口商品課高額稅賦,來保護國內沒競爭力的產業;裙帶資本主義(Crony capitalism)盛行,所得分配不均日益加大。
 
貪污稀鬆平常,之前在台灣引起軒然大波的國際透明組織的報告中,阿根廷排名是難看的106名;政府統計數字作假,要不然就是無法反映現實,連匯率都得不到人民的信任(現在阿根廷人要換美元,都寧願在地下匯兌所換)。
 
經濟學人最後下結論說,也許我們早就知道好政府、好制度的重要,但現在各個新興國家的作為,比如說過度依賴資源、濫用法律、當權者自利等,也許在下個一百年,又會看到一個曾經的、陷在過去泥沼中的未來之國。
 
台灣不會是經濟學人文末的對象。我們當初沒有爬得那麼高,現在摔下來的幅度也不如阿根廷那麼深。但有些造成阿根廷沉淪的問題點,也正是台灣今日所面臨的困境。
 
比如說司法會轉彎;比如說裙帶資本主義非常嚴重(台灣常有人批評過於資本主義,但其實台灣目前最盛行的是裙帶資本主義;獲利的不是資本家,而是「有關係的資本家」);比如說對單一國家貿易依賴過深,造成只要關係生變,便會對國家的經濟造成巨變;比如大多數政客的目光如豆,對制度的完備化、長久規劃不感興趣。
 
經濟學人該文中最讓筆者心驚的一段話,大約是這樣說的;因為阿根廷沒有經歷過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或是俄國的史達林恐怖時期,長時間的巨變加傷痛,因此阿根廷的沉淪是逐步的,是不知不覺的。無論是一世紀前還是一世紀後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咖啡廳還是繼續地傳出咖啡香跟麵包香。這一切都讓阿根廷的病徵更加危險。
 
我想到充滿小確幸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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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分配不均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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