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務正業的牧師 溫光亮談部落有機農業

友善列印版本

(編按:在食品安全疑慮高漲的時刻,小英教育上個月舉辦在花蓮舉辦工作坊,從根做起,探討新農業的方向。工作坊邀請崙山教會的溫光亮牧師,分享他在部落推廣有機農業,如何從無到有,團結部落、發展產業經濟的經過。)

以下是自稱「一個不務正業的牧師」:崙山教會溫光亮牧師的告白

各位大家平安。

講到部落,大家的印象想到部落裡都是老人家跟小孩子。因此,想要在部落投入農業很不簡單。

記得我剛回到部落時,部落裡非常蕭條,小孩子都沒有人照護,其他都是老年人,幾乎沒有年輕人,少數回鄉的部落年輕人都是在都市裡面工作失意,回來部落來,卻反而變成部落的負擔。

既然上帝派我回來部落,一開始我先做課業輔導,但在課業輔導的過程中,又面對了新的問題,當小孩的成績慢慢提升起來了,某天有個畢業生來找我,他說,牧師,我沒有錢讀書。我不知道該不該放棄,這個部落、這個年輕人。然後三天後他就離開了部落,去開聯結車。

於是我開始思考,到底部落的生存在哪裡。我發現,部落沒有了農業就沒有了文化,沒有了農業就沒有了根,基於這樣的思考,開始反省,如何提升部落的生活經濟。

因此,我的部落是需要賺錢的,我們的小孩沒有錢讀書。這幾年我感謝很多人與單位來支持我們部落,很多人給我們技術上的支援,甚至成為一分子。

對於是否接受政府的補助,我們一直在想。政府的原住民重點部落計畫,我們執行了兩年,第三年我們就放棄了,因為我們覺得理念不合,那個不是我們需要的,我們要自主地站起來。

一開始(部落)需要政府的經費,但往往過了幾年,政府的經費退下來,部落就回歸原狀了,我們需要的是自主地站起來,開始做有機農業。

當時有機農業對我來說,很時髦,但也很不切實際。為了帶領部落,我自己做了農業的試驗,結合當時合作社進行當歸的栽種,種了五分地當歸,全軍覆沒,自己損失了積蓄,都沒有錢了!接下來我鼓勵教會的長老加入,他回我說「你自己不務正業,我們有什麼辦法!」

後來我想說要種菜,至少回補一點我的虧損。種高麗菜,我到海拔八百公尺的部落去種菜,但那種種菜方式很不實際,因為每天都跟病蟲害奮鬥。我又怎麻能夠帶領部落躲在深山裡種菜。於是我又放棄。

有段時間,我是晚上偷偷去種菜。因為部落有人批評這個牧師不務正業,每天都想著賺錢。雖然有誤會,我還是吞了下來,慢慢地種,然後長老就跟著種,跟著種高經濟作物。我們都是看著別人怎麻種,我們就就怎麻種,剛開始成果都不是很好。

幾年下來,我們的主要產品有苦茶油、梅醋、醬油、漿果、黑豆、黃豆、紅豆、還有將來的小米,我們的產品越來越多。

在這一步步發展的過程當中,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在經營人的部分,而不是做什麼事情。如果人的部分溝通好了,一切都會很好,如果溝通不好,事情做得再好都不會成功。

到了這個階段,我就成了部落的代言人,因為我慢慢累積了農業知識。一剛開始,為了充實自己的農業知識,我也是偷偷出去上課。後來我們發現農業並不是那麼困難,為了創造部落的生計,2005年我們設計了部落十年營造計畫,執行到現在只剩下三年。

我們從小就培養學生回來。有兩個年輕人聽到了我們的崙山部落計畫願意放棄工作,投身回來,而且明年還有二、三個大學生會回來,以後我們的工作就會慢慢的很順利。

最近混油事件讓食用油的安全受到很大關注,我也來分享部落的苦茶園。

苦茶園是政府在六零年代鼓勵大量種植,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大豆沙拉油進來之後,苦茶油就沒落了,整片苦茶樹都荒廢掉。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帶著青少年去玩山上玩,看到荒廢的苦茶樹,突然驚覺到我們為什麼不發展在地的作物?發展之後,(苦茶的)價值卻來越高,當時在重點部落計畫的時候,我們爭取到一部榨油機,榨油設備已經成為我們部落的生命。

部落的人很奇怪,當沒有看到成果的時候,他們是觀望的,,不管你做了什麼,他們都先觀望。看到了成果後,大家就會跟著來,拜託教他們怎麼做。現在農民都會跟我說:「牧師啊,我該做什麼才好,請你教教我。」

這是一個轉變的過程。在發展苦茶園之外、加上梅醋與醬油,這三個產品已經成為部落的經濟根源,可以照顧更多的人。

在部落的有機農業,都是小面積耕作,所以,我們慢慢逐步地實行部落的產業夥伴關係,我們與其他部落合作,結盟成為產業夥伴。

我們深入到台東長濱鄉南溪部落,在這裡我要分享一個很甜美的觀點。雖然在那邊我們種了兩年都沒有成果,都被山羌、猴子、鳥等動物吃光了,但是我們還是依然盡心地幫助他們,那邊的居民比我們更弱勢,需要我們的幫助,明年是第三年,我們希望做到更大的改變。

其實我們將可以賺錢的產業,把資源分享給部落,也兼顧到農業的文化。比如說,苦茶油,我們採收下來後可以直接使用烘乾機,不用剝殼,但是,我們為了讓部落的人得到經濟上的利益,我們寧願日曬,讓大家來剝殼。讓大家來剝,大概就不會有經濟上的效益。

但這樣的做法出現了奇妙的效應,我很喜歡,當他們將苦茶籽帶回家,全家人一起工作,大人、小孩、阿公、阿嬤圍在一起剝苦茶籽,我覺得那就是我們的文化。縱使明年我們得到更好的設備,但是我仍堅持要這樣做。

除了我們部落之外,對於其他部落我們也有很大的期待,讓其他部落的經濟站起來,還要兼顧族人的發展。所以現在其他部落有教會、有協會請我們過去說明產業(發展方式),我們一定會過去。我們是從沒有當中發現了這樣的產業,非常感謝上帝,這是神給我們的神蹟。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