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法國,思念台灣,靈魂遊走的異鄉人。
曾任文教基金會的文宣秘書、策展人、也做過廣播電台主持人、電影翻譯、文字記者。
熱愛攝影旅行,一不小心做了空服員幾年。
目前居住波堤葉,擔任法國教育部專案師資,商管大學研究所的講師數年;
嗜小說,嗑電影,鍾愛寫作、甜點製作。
想望有一日,在異鄉回故鄉,開一家手作的甜點店,繼續寫作,素樸過日子。
小時候,我愛吃麥方。
以前五塊就可以買一顆波蘿,上面灑了幾粒黑芝麻的紅豆麵包,一圈一圈的克林姆也是,台式麥方鬆鬆軟軟的,中間一小坨饀:紅豆泥、克林姆、甜花生,簡單美味。
下課回家的時候,經過復興商工對面有一家小小的麵包店,輕輕向左拉開玻璃拉門進入,老板娘便從工作室走出來對人客微笑,老板娘是一對長得好像的姐妹花,講話很害羞臭拎呆好溫暖,她們家的麥方超級簡單,麵包店很小,就只有一個玻璃櫃子的麵包,六、七層架子而已:有波蘿、紅豆、克林姆、草莓、肉鬆、蔥仔,還有蛋塔而已。我常去那裡拉開玻璃門。
那時,我好愛吃克林姆,現在才知道克林姆其實來自卡士達醬 Crème pâtissière。因媽媽一直在上班,小時候到長大,我們家桌上就一直放著隔夜買的麥方,讓每個人起床後可以自己泡牛奶喝,沒時間了,就帶一塊麥方上學去。太久沒吃到台式麵包,現在似乎很難買到,決定自己看食譜慢慢學,手作麵包更需耐力,發酵時間與難度都是做饅頭的幾倍,發麵揉麵多次以後,揉到麵團可以用手指尖撐出一片像蝴蝶翅膀的透亮薄膜。
學習揉麵時,想到《世界第一麥方ㄆㄤˋ 》吳寶春師傅的故事:他的爸爸因故早逝,母親早晚到處打零工維持家計,寶春離家時只帶了五十元,他的阿母跟他說:「咱兜擱艱苦,乎你這小漢,就得去外頭工作。」他十五歲一個人上台北工作,一邊揉麵團,一邊等麵團發,一邊抽煙,思念他阿母在鳳梨田辛苦地工作,他敘述:自己曾在台北街頭,坐在長椅上,忽然覺得好冷,好餓,眼淚直直流。小時再苦,母親都不要讓他餓到冷到。
寶春師傅以母親之名成立了《陳無嫌教育基金會》,紀念逝去的辛勞母親,他從原本是貧苦人家到努力去幫助弱勢小孩,不以追求金錢虛榮為人生的最終目標,他認為冠軍只是一時的,學習才是永遠的。他說:「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孤獨的鳥。不管前面多少風浪,我要用一百倍的努力,相信前面會讓我看到未來。」
是怎樣的堅持毅力,讓原本無自信的他,從屏東到台北獨力工作,從台灣飛至法國闖入世界冠軍,雖然他一直很愛哭,但卻不斷不斷學習,我在師傅的眼睛裡,看見了人性極致的真誠與堅定。
然,卻也瞥見了台灣社會制度不努力去思考的事情:如何用制度去照顧弱勢底層出身的家庭與孩子,這其實是很悲哀的。我們的社會應該多去想想更健全的福利制度來分擔資源,而不應只是同情或施捨弱勢底層的人民,否則偶一出現的《世界冠軍》或其他的《台灣之光》,其實並無法改變資本主義社會底下貧富差距越來越乖張的嫌隙,與困苦家庭中孩子內心的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