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想想】沒有說再見：廢校送給最後三名小學生的離別禮物

當學生人數減少，學校不得不面臨廢棄命運時，最該做的事情是什麼呢？除了學校教職員的生技與職涯之外，還有一件常被忽略的事情，就是照顧孩子們的心情。過去和朋友們偷偷打造的秘密基地、在課堂裡面對老師提問時的胡鬧應答、一起吃的便當、一起踢的足球，太多太多，孩子的回憶該何去何從？在還沒找到解答之際，便隨著學校的關閉被迫抽離。但位於日本越後妻有地區的真田小學，卻將廢棄的校園化為一座「空間繪本」──繪本與木之實美術館，不僅凝成孩子們最美好的回憶句點，也讓所有人都能參觀這份溫暖。

那是一個關於三位勇敢的小學生，以及住在學校地下室的吃回憶怪獸的冒險故事......

悠太郎、勇氣與由佳是就讀真田小學的學生，雖然不同年級，卻感情融洽，畢竟學校只有四位學生互相陪伴。然而六年級的學長應屆畢業後，人數實在過少，三人只能被迫轉學，還得和他們最喜歡的班導師UMISAKI老師分開。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三人和一直住在學校地下室、以吃掉他人回憶的怪獸Toperatoto相遇了，為了守護自己的回憶，悠太郎、勇氣與由佳便和Toperatoto展開一連串的戰鬥。

參觀者穿過一間又一間教室，可以時不時看見悠太郎、勇氣與由佳的身影，以及他們和Toperatoto交手的場面，同時又能發掘了學生曾經在學校裡生活的痕跡，像是黑板上的塗鴉或是寫上了值日生名字的角落，其中有一個房間，架設了三個由木頭拼成的人像，如果踩踏設置在一旁的腳踏車，這些木頭人就會動起來打鼓，以用鼓聲來擊退怪獸們，這除了是一個可能讓參觀者一起參與進繪本裡的設計之外，其實也是因為UMISAKI老師的丈夫，曾在課餘時間教過學生們打太鼓。

在虛擬的故事與現實的回憶之間，前身為真田小學的繪本與木之實美術館，打造出充滿奇幻色彩的空間，也讓分離的悲傷色彩降到最低，因為比起難過地哭泣，不如揮灑汗水奮力地戰鬥一回，回味訴說時更容易掛著笑容吧。Toperatoto和他的怪物朋友們，時不時在各種小角落中竄出，亦體現了「空間繪本」中動態十足、目不暇給的特性。

但老實說，以吃回憶維生的Toperatoto並非100%的反派，因為孩子們的回憶還不夠多，所以透過這些戰鬥／互動，能被想起的故事也就更多了。這也讓繪本與木之實美術館不只是以孩子們為參觀目標群眾，對於「反派」角色的背景設定、關於「別離」的主題處理，同時也是讓大人們也能深深有感的敘事情節。

這間2009年7月落成的繪本與木之實美術館，其實是「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的一個展示品。在日本藝術祭活動越來越發達的環境中，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可說是這類活動的濫觴，始於2000年，三年舉辦一次，範圍包括新潟縣南部的十日町市、津南町等在內的760 平方公里的越後妻有地區，堪稱是世界最大型的國際戶外藝術節。越後妻有地區是日本著名的大雪區，一到冬天就冰雪覆蓋，生活辛苦，人口老化問題在大環境底下更是相對嚴重，因此藝術祭也回歸到該地區的最基本面，以土地為想像，把農田當舞台，將藝術元素添加入其中。當然，人口減少導致的廢校問題，如何再利用這些空校舍，成為大地藝術祭的一大特色之一。

當初，藝術團隊原是希望藝術家田島征三可以在這間廢校中，展出他的繪本原版作品，但當田島征三來到真田小學後，他認為應該把整座小學都製作成一件作品，並且把學校留下的最後這篇帶著憂愁的故事，翻轉成具有正向力、回味無窮的篇章，這才有了現在的風貌。

運用大自然的材料，如樹葉、木枝、果實、花卉等，打造出一座立體繪本，是田島征三充滿著想像力、奠基於實踐力的空間設計手腕，在製作過程中，也請當地的爺爺奶奶一塊幫忙製作，如今負責管理的一些工作人員，也是該校的畢業生，緣分雖然曾經中斷，卻也強韌地延續下來。藝術祭最常碰到的問題，大概就是在地居民對於外地藝術家的不解與排斥了，但外地藝術家從在地故事中發掘出創意，在地居民透過參與而對藝術品本身產生感情，透過這些了解與實際接觸，那些參觀者沒看見的暖心故事，其實還有太多太多。

就在我要離開這間美術館時，發現屋外有三顆可愛的小腦袋瓜與雙手冒出來，猛然想起在最後一個展場中看見的，是三位孩子在最終戰鬥完後，拔足要衝出校園的畫面。他們真的飛往天際了呢，而在繪本中，他們是以帥氣的姿態衝向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