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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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府前面的凱達格蘭大道,本名喚作介壽路,據聞是慶祝「介」石大「壽」所來。1994年阿扁選上市長,開始推動空間的去威權主義,只有兩個門牌號的介壽路兩年後被改名為凱達格蘭大道,以紀念北市最早的原住民族。

這條路位在總統府正前方,與兩側曾掛著「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標語的廣場,是威權主義的具體表徵。高中時期,為了慶祝雙十,必定動員學生前往排字。高一那年本校被分配到排梅花的任務。說是任務,其實也很無聊,就是發了一頂黃色或綠色傘帽,坐在小板凳上撐過慶祝典禮。因為位子很後面,所以其實也不知道前面在表演什麼。

叛逆如我,當然無法忍受如此無聊,假裝要去上廁所,將傘帽交給右邊的同學,就混入人群遊蕩,順便去看看有沒有外校的正妹女生。一去半小時,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見那位乖孩子左右手各拿著一頂傘帽,頭上還帶著一頂,滿頭大汗、兩手發抖,看到我回來簡直如釋重負。原來他另一邊的同學看到我閃人,也如法炮製了一番。

阿扁選上市長後不久,說要空間解嚴,「光復節」在介壽路辦舞會。當然是向威權主義作對的意思,當時阿扁正風行,我輩學生就算不會跳舞,也一定要共襄盛舉去湊熱鬧。但現場憲兵和民眾差不多多,我也不會跳舞,晃蕩幾圈就走了,回憶一片空白。

回過頭翻看資料,府前飆舞是1995年10月25日發生的事情,但我實在記不清是不是那天下午,先去看了「台灣渥克」在中山堂的「來看阮祖公」表演,才過去。只隱約有印象,那幾年「終戰」和「光復」吵得不可開交,到底二二八是「族群衝突」還是「官逼民反」的論爭也方興未艾。

凱道也是我第一次無照駕駛的地方,那是1996年的某一天,我和田啟元、L一起闖進了西寧南路的同志三溫暖,那是我第一次體驗三溫暖,還因為穿著繡有大名的制服,被一位美男子投以敬佩的眼神。L說要教我騎機車,我們一路慢吞吞地騎到凱道上,那時候還不用戴安全帽,風吹在臉上,人生的油門和剎車都控制在自己手中,進退自如,爽斃了。

當時的情緒正如九零年代的台北街頭,一切充滿莫名所以,啥米攏無驚的希望。彷彿一覺睡醒了又可以改革些什麼,社會氣氛大鳴大放,和現在的死氣沉沉遠不相同。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中說,歷史會自己重複,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就變成鬧劇。2006年,台北市政府偷偷摸摸的把凱道廣場取了新藝名為「反貪腐廣場」,並在路邊的電線桿偷偷釘上牌匾,市民無人聞問,正符此諷。

而我,十數年後默默搬回市中心,每每經過總統府,大多走後門的博愛路。手上牽著愛犬哈比,一邊叨唸要他在此尿尿便便,心裡忖著附近的包子店關了沒有。西寧南路那家同志三溫暖還在,未滿十八歲穿制服勇闖三溫暖的故事,成為夫妻倆茶餘飯後的笑柄。只是不禁要想,今日所見的理所當然,無一不是當年有人帶頭衝撞體制才獲致的結果。

關鍵字: 介壽路總統府光復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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