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想想】 猴子取名夏綠蒂很糟嗎?──漫談日本人的角色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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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サル(猴子)」和「シャーロット(夏綠蒂)」,最近同列日本新聞網站的熱門搜尋關鍵字,因為日本大分市高崎山自然動物園新生小猴子,和英國皇室小公主撞名了,引發討論。動物園方一度出來道歉,在英國皇室不以為意的情況下,最後仍維持原案,以「夏綠蒂」為小猴子命名──但為什麼小猴子不能取名叫夏綠蒂?

這則新聞受到關注,園方也確實接到了「反對派」民眾的抗議電話,認為此舉有失禮節,但翻開報紙、打開電視,卻看到更多不以為意的「贊成派」──因為「這都不是好事嗎?」「取什麼名字本來就是很自由的事吧?」況且這是動物園自1984年開始的慣例命名活動,會為每年第一隻出生的小猴子公開招募名字選項,再公開投票,投票時的選擇理由多寫上「為了要和英國皇室同慶」等非惡意的原因。順道一提,第一屆命名活動最後是由當年的玉女紅星山口百惠的長子名「ユータロー」獲選。

我試圖思考,這件事若發生在台灣,恐怕還沒得到英國皇室的回應之前,園方就先「自行處分」了吧。是因為台灣人比較禮貌?還是最愛拋消息向媒體測試輿論水溫的官方機構進而影響了官民組織們「以(負面)民意為天」的意識呢?那為什麼在日本,小猴子還是可以叫夏綠蒂?除了單純覺得這只是件芝麻小事的民眾以外,或許也跟日本人對於「キャラ」(character,角色)的認知有所關係。

大導演北野武今年4月底時參加日本電視台的綜藝節目《しゃべくり007》,在「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單元中,和女星鈴木奈奈正面「對決」。因為以天然呆為風格的鈴木奈奈總是毫無禮節地稱呼北野武「老頭」,因此被北野武「嫌棄」過絕對不想同台,最後兩人還在節目上大演「全武行」,北野武把鈴木奈奈翻倒在地,作勢用腳猛踹,搞得鈴木奈奈一臉驚恐趕緊逃回後台。場面恢復平靜後,主持人問北野武是不是真的很討厭鈴木奈奈,只見北野武微微牽起嘴角說道,「不會啦,這是奈奈的『キャラ』啊。」

也許日本人已經習慣於在腦海中存放好幾個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中,有著不同的環境、人物設定,鈴木奈奈可能私底下是一位知書達禮溫柔可人的女孩,但在綜藝圈的世界中,她的角色就是耍笨、不知禮數。只要定位正確的角色放置到正確的位置,就算有些誇張、沒大沒小,仍然可以被普遍體諒,觀者享受著眼前發生的那些「不合常理、脫序或者有些爭議的內容」,並共鳴之、理解之。

情境與位置是重要的,所以過度的反應反而會被視為大驚小怪。日本評論家石原壯一郎亦在媒體上大力讚揚動物園沒有改名的判斷相當正確,他認為否定派民眾其實與動物園方、小猴子本身都毫無關係,但卻以輕率的正義感、網路上的評論來批判這起事件,譏諷反對派簡直是「猿マネ」(指猴子會模仿人類動作的行為,亦指「裝模學樣」)。

此外,日本是擁有眾多神祇的多神教國家,甚至有「八百萬神」的說法,對萬事萬物都投注感情,不只生物、連工具也都抱持著特殊情分。比如已經無法使用的針,就會留下來插在豆腐或蒟蒻中供奉起來,如果說「供奉針」的行為已經讓人覺得太溫柔,插在豆腐或蒟蒻的理由更值得人佩服──因為針一生幾乎都在穿透硬的東西,最後把它供奉在柔軟的物品上,讓它休息一番──倘若面對針都能如此貼心,一視同仁的態度,將萬事萬物「擬人化」的習慣,又怎麼不會放在小猴子的身上呢?

回歸到取名字這件事情身上。夏綠蒂其實已經是很美好、很常用的名字了,日本近年來流行「キラキラネーム」(直譯為「閃亮亮名字」),才叫做充滿「惡意」。閃亮亮名字聽起來似乎很正面,但所謂的キラキラネーム,意指取名的爸媽刻意選擇難念、難讀的文字排列組合,或者用平常不會用來當名字的名字,比如「皇帝」、「大熊貓」,甚至還會出現漢字寫作「光宙」,但日文念法是「ピカチュウ」(念作『皮卡丘』)這類極有可能讓孩子們在學校被欺負霸凌的名字。閃亮亮名字的風氣一度還形成社會議題,2012年有一本書,題為《子供の名前が危ない》(孩子們的名字危險了),語重心長提到孩子們的閃亮名字,讓日本的漢字界以及孩子們的學校生活一點都不閃亮了。

如果爸媽連孩子們的名字都可以拿來開玩笑,日本人有時候尺度也是很開放的,小猴子被叫做夏綠蒂,不是既平和又可愛嗎?

關鍵字: 角色設定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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