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想想】國旗的思考：河內慈善園遊會中國要求台灣撤旗事件

上週日是年底選前最後一個週日，台灣各大媒體想必集中了火力報導各家候選人的選前造勢。應該沒有記者注意到，遠在越南河內的台灣人們，正剛剛悄悄地，在同一日的異地，與日漸壯大的中國因素過了招。

若講到在越南河內，非官方的、最浩大的國際盛事，那非屬河內國際婦女會每年所舉辦的國際慈善園遊會不可了。

這是個每年都會吸引超過一萬多個，在河內生活的國際人士前來的，大型盛會。園遊會內共設近三百個攤位，其中包括四十多個國家攤位。能夠在其中擁有攤位進行義賣，對於這些攤位的擺設而引起的廣告效力是不用多述的。

台灣在兩年以前，並不固定在這個義賣會上擁有攤位。2010年還曾經發生台灣人向婦女會申辦台灣攤位，但在中國的威迫下，被大會要求只能使用 Chinese Taipei 的名號。當時有意承辦的台灣人，還因此憤而離開婦女會團體以表不滿。

兩年後，終於因為台灣代表處的努力，以台灣名義取得了國家攤位的資格，並號召越南台商捐資義賣，義賣所得用來捐予主辦單位，以利其資助舉辦慈善活動。台灣並藉此在上萬國際人士面前亮相，推銷台灣形象及台灣精品，可謂美事一件。可是那一年，中國使館並未噤聲，他們再次對河內國際婦女會施壓。那一年（2012年），在婦女會的雙邊協調下，達成了中國要求台灣不掛國旗的協議。那是台灣國旗在園遊會被禁的一年。

結果今年2014年的園遊會，最後是由我們幾位旅越的台灣人，自行向國際婦女會爭取舉辦。台灣代表處放棄今年攤位的理由是：因為今年513排「華」事件，不滿越南政府對台商損失慘重的處理，所以不爽辦理。

站在台灣人民的立場，這樣主動放棄得來不易的國際盛會，就等於主動放棄台灣爭取國際能見度的機會。尤其國際婦女會是非官方組織，園遊會又屬慈善活動。我不懂的是，台灣抵制這個國際組織，用以報復越南政府的做法，能夠平反越南台商在事件中的損失嗎？台灣是不是越缺席反而越讓台商減低能見度呢？而且台灣外交處境已經那麼艱困了，再主動放棄兩年來好不容易取得的國際機會，即使是非官方活動，下次再想起來，突然還想再加入時是不是還得重新來一次各個橋段：中國抗議、Chinese Taipei、國旗被禁......從頭再走一次？

試問有哪一個國家會比台灣更需要這一類的國際參與呢？講白一點，法國即使沒有攤位，人家也不會忘記法國的存在。但是台灣需要的是「最大國際參與度」，不然我們怎麼以遠程眼光，持續努力爭取加入聯合國呢？（不說「重返」聯合國，因為一九七一年讓出的是「中國席位」，並不是台灣的席位）。這樣一來我就懷疑了：我們用大筆納稅錢，養得體體面面的外交人員，到底有沒有真切的在替台灣的國際存在而努力啊？!

好了，結果原本應該是你樂樂、我樂樂、眾生齊樂樂的盛事，上週日（2014年11月23日）的園遊會卻在開放民眾入場不到一個小時後，發生了中國攤位大暴走事件。起因居然是因為台灣攤位掛上了國旗 !

這場中國攤位暴走事件，據聞是中國方面把原因歸咎在「台灣攤位掛國旗」。我們的確是在一早佈置完攤位即將開賣的時候，被園遊會的主辦人告知，中國攤位向他們提出了強烈的不滿。幸運的是，主辦單位非常地知情達理，對待我們的態度亦非常友善。我們試探性地詢問解決之道，說我們會討論一下中國方面的要求。但其實主辦單位也並沒有要求我們將國旗撤下（那個前來溝通的主辦人自己臉上也畫了個他們國家的國旗），他們只是友善地詢問我們有沒有撤下國旗的考慮？我們詢問中國方面是不是只針對大面國旗，主辦人居然回答：他們不願意看到「任何」國旗（包含國旗貼紙）。

我們在傻眼之餘，承諾為了不讓婦女會難堪，會考慮晚一點（下午）撤掉大面國旗一事。沒想到，正當義賣會熱鬧滾滾地開賣不到一小時的時候，我們聽說了中國因為強烈不滿，當場暴走撤攤的舉動。

這個事件讓人不得不想起，張懸在倫敦演唱會上的國旗事件。但是對我而言，拿什麼旗子其實根本也不是重點。我想到法國的布列塔尼半島自己的旗幟，在1925年被設計出來。我想到布列塔尼人掛布列塔尼旗並不會被制裁，我想到並不是掛布列塔尼旗法國就會覺得布列塔尼要獨立了。可以說，台灣是不是個國家的問題，也不是掛不掛國旗就可以搞得定的。在我看，這不過是個「存在先於本質」（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的問題罷了。

台灣的確存在，不管它的本質究竟是什麼，它的主體性是無法抹滅的。園遊會上前來協調的主辦人之一就說了：「台灣人的確也是在河內生活的一個外國群體之一。」意思就是台灣人群體在河內的存在，就自成一個事實。那硬是要去辨說：台灣人群體的存在是不是應該的？是以什麼名義存在的？台灣人群體在非官方國際義賣會上能不能掛旗，能掛什麼旗？

「Childish !」一個西方友人這麼評論著。

所以說存在先於本質，你被定義成什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什麼這個事實才是。

所以說即使我們不掛國旗了，台灣攤位還是一樣會好好地存在。客滿為患的盛況並不會因為有國旗沒國旗而產生差異。那中國對台灣撤掉國旗的要求，不過就只能止於一個面子問題。反而中國的這一舉動卻倒是顯得非常抬舉台灣，用力地放大了台灣的重要性，反而替台灣的國際宣傳再加一力。卻也像極了一個得不到愛的情人搞了一齣賭氣的劇碼，但是仍然改變不了只是單戀的事實。

昨天我們主打兩樣台灣好物：珍珠奶茶與蔥油餅。這一日的義賣著實讓我對珍奶的國際魅力開了眼界，尤其購買的客戶群是以日本為主的亞洲顧客。他們對珍奶的熱力捧場，讓我們才開賣兩個小時就賣光三百杯存貨，之後還一直有人詢問。真是堪稱台灣國物也不為過呀。

我認為台灣至今連續三年在這個國際義賣會上擁有了國家攤位，既成慣例以後，保持台灣攤位的續辦，就不僅僅是居住河內的台灣人共同的責任而已，還應該必須是台灣代表處的「天責」了。如果說這種國際盛會不是外交，那什麼才會是外交呢？即使只是國民外交，這種能夠與幾百個國家的國際友人之關係的耕耘不才是真切的外交嗎？就像上週日新加坡攤位送來的兩盤新加坡飯，給了我們當日工作人員填肚的溫馨感也是真真切切的。

我覺得感慨的是：去年台灣攤位並未發生國旗事件，但也是因為去年台灣攤位上一張國旗也無。應該是去年台灣的承辦方，自動比照了前一年模式辦理而自禁國旗。這樣我們就不禁要問了，為什麼「人民選出的總統，其建立的政府，所推派出來的國家代表」，比起台灣百姓卻更無骨氣在中國人面前做自己呢？這樣的代表真的能夠代表我們嗎？還是其實只是商界代表，只限於代表那些想靠大邊西瓜以圖己利的既得利益者。那我們小小人民的國家代表，你在哪呢？

非常感慨再加一：現在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小小人民自己民選的總統，有辦法逼迫我們小小人民在中國人面前把國旗收起來了（見陳雲林2008年來台事件及野草莓運動）。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