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台灣大學醫學系畢業後,從事翻譯、撰稿及圖文創作,業餘嗜好研究歷史,並關心全球財經產業與環境等議題。曾任《國家地理雜誌》、台灣微軟、集邦科技特約譯者,並有動畫、漫畫、插畫、書籍封面及插圖等作品。擔任PTT「架空歷史板」(DummyHistory) 板主,著有《海角七號電影小說》、歷史小說《明騎西行記》、歷史書籍《橡皮推翻了滿清》。
談到能源,大部分人總有一種迷思,就是以為能源只有供給面,認定在電力方面,能源策略就是發電,不是用這種發電,就是用那種發電,事實上,電力是供需平衡,最好的能源,既不是風能,也不是太陽能,而是節能,根本不要用電,比任何發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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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節能,大部分人又有一種迷思,以為節能就是什麼電器都不用的亞米許主義,或是隨手關燈、拔插頭這種作法,這叫「行為節能」,只是眾多節能方式的一種,事實上真正的節能並不是不用電器,而是以更少的電,達成一樣的效果,也就是更有效率,台灣人朗朗上口的「產業升級」,就是要產業生產更有效率,但卻不曉得節能就是產業升級的一環,以為節能就是把整家工廠關掉,對節能完全無知,而產生莫名的恐慌與排斥。
其實人類大部分的活動都是很浪費能源的,譬如說火車,人類有鐵路以來,鐵路都一直在浪費能源,因為出站時加速所耗費的能量,到進站時剎車,全都變成摩擦熱浪費掉了,還要額外耗費能源來冷卻。
你說,這是必要的耗費啊,不然難道不剎車?不停站?
那你就錯了,現在新式的列車,都有動能回收系統,進站時把列車的動能再重新發電轉換回電能,這樣一來,最多可以回收80%的電力,所以,過去浪費了8成能源讓它平白變成廢熱,並非「必要」的犧牲,而是因為過去人類的無知與技術落後所以造成慘重的犧牲。
又譬如居家耗用最多電力的空調部分,大部分空調用電其實都浪費在門窗的洩漏、建材隔熱性不足等等。
這點不只台灣,美國也是一樣。美國過去甚至還有老舊建築物在冬天有許多住戶大開窗戶讓暖氣平白流走的奇怪現象,這是因為過去舊式建築物的中央暖氣強度只能整棟一起調整,管線設計與建築設計上上又造成暖氣分布不均,為了讓最冷的房間不會太冷,結果是許多房間過熱,不得不開窗戶冷卻,像這樣的情況造成絕大多數的能源浪費,而只要智慧化中央空調系統可以省下相當多能源。
台灣夏季炎熱,卻愛用玻璃帷幕建築,結果是冷氣一直平白開著,辦公室內卻被太陽一直曬熱,這都是在浪費能源,更讓室內非常不舒適,窗邊太熱而內部太冷,若有節能觀念,更換為隔熱性質佳的多層內夾真空的玻璃,以及反射紅外線的塗層等等,不僅可以省電,還能大為改善辦公室的舒適度。
節能是最理想的能源,因為少用一度電力,節省的不只是那一度電,還包括電力輸送過程及使用過程中,所有的升降壓、逆變、整流、輸配線路的消耗,以及為了承受這些電力輸送,而需要進行的輸配線路建設與維修成本,和過程中所耗費的能源。還有用掉一度電力,能量不會消失,而是會變成廢熱,於是以冷氣空調來說,負擔就又更大了。
而且節能也是最便宜的能源,電再便宜,豈有不用電便宜?
你說不能這樣算,把辦公室改造成節能辦公室,或是家裡換成變頻冷氣,也要錢的啊,不能把不用電就當成不用錢。
這麼說也是有理,所以節能到底相當於一度電幾塊錢,也要算個清楚,很幸運的是,有美國人幫我們計算。
有兩組人馬的計算可以參考,一是來自於位於著名的南加大柏克萊分校之中,隸屬於美國能源部的勞倫斯伯克萊國家實驗室(Lawrence Berkeley National Laboratory),一是來自美國節能經濟協會(ACEEE)的資料。
勞倫斯伯克萊國家實驗室收集美國2009年到2011年,31州,共4,184件節能案例,統計結果,發現平均下來,每度電的節能成本,是2.1美分,也就是說,相當於一度電只要0.63塊錢新台幣,沒有任何目前的發電方式比這還便宜,可說的的確確是最便宜的能源。
而分項目來看,其中工商業部分為每度電2.1美分,住宅還更低,為每度電1.8美分,合新台幣只有0.54塊錢。
而若以各州來看,其中,推動節能最力的麻州,因為許多最浪費能源的節能目標已經處理完,因此再節能的成本較高,有多高?每度電5美分,相當於新台幣約1.5塊錢,而許多中西部州,過去不強調節能,因此節能機會相當大,節能成本更低到每度電僅僅甚至不到1美分,相當於新台幣0.3塊錢。由於台灣節能意識不彰,節能成本應該下看美國中西部各州,而非麻州。
再以氣候來看,氣候與台灣較接近的美國最熱的南方州,其每度電節能成本約在3美分,也就是說新台幣0.9塊錢,還1元有找。
ACEEE則是統計了2009到2012年的資料,收集美國20個州的節能成本資料,平均下來,每度電的節能成本為2.8美分,和0.84塊錢新台幣,也一樣是一元有找,而跟2013年美國各種發電方式相比,不論是風能、燃氣、燃煤、核能、太陽能,無一比節能還要便宜,都是節能的2到3倍之多。
ACEEE更發現,每投資1美元在節能上,可獲得1.24美元到4美元的回報。
節能也不會很難,2012年時,美國密西根州的研究報告就發現,光是採用最便宜最容易的節能方式,就能節能17%──台灣的核能發電量占總用電量也不過才18%左右──而且每投資1美元在節能上,就能得到2.55美元的回報。
這三份資料還是統計2012年以前的舊案例,隨著節能科技突飛猛晉與價格直直落(如LED價格急降),今年以後的節能案例,節能成效更高,成本也會相對更低。
今天的能源思考題,要請大家思考的就是,許多人成天只會想著Z還是B的問題,老是認為要得到什麼就一定要犧牲什麼,卻不知道人類歷史上太多「必要」的犧牲,後來技術進步以後通通都是不必要,只是平白犧牲、無故浪費。今天台灣人成天想要便宜的能源,卻放著最便宜的節能不用,不想也不提,整天有如鬼遮眼,只會爭執哪個發電方式Z還是B,這種僵化的思維,如何尋找創新的商業模式?缺乏全面性、前瞻性的思考能力,只會因循守舊的一直線僵化思維,當然經濟每況愈下,台灣面臨的真正問題,一言以蔽之,是:Zombie > Bus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