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論劍】碰到中國走樣的是馬總統自己 華山記要（七） ECFA和王文淵的眼淚

為了服貿協議，國會戰火空前，馬總統很感冒，批民進黨說「一碰到中國什麼事都走樣」，「到時受傷害的是我們自己。」

 

民進黨一碰到中國什麼事都走樣？其實用來說馬總統自己更貼切。

 

馬總統上台之初，民進黨審兩岸法案，以三通協議做例子， 還蠻客氣的。當時，民進在2008選舉大敗低氣壓下，做風溫和，只鎖定飛機必須飛經第三國航谷識別區才能進入對方的這一個奇怪主張；甚至於等到馬總統把三通談成國內缐，搞到張榮發病倒，（【華山論劍】 張榮發病重的秘密 華山記要 （六））砂石輪要集結台北港封港抗爭，民進黨都低調處理。

 

三通談判成那樣，很清楚，就是因為馬大總統「一碰到中國都走樣」造成的，結果是「到時受傷害的是我們自己」的海空港和航商。

 

有了三通協議的前車之鑑，民進黨在ECFA協議談判過程中強力杯葛。

 

雙方為ECFA協議從國會對決，到群眾動員，下鄉演講，媒體論戰全力動員纒戰了一年多，算是多年來規模最大歷時最久的一次政策大會戰。民進黨民進黨從三通協議相對理性，到 ECFA時強力杯葛到服貿協議全面焦土做戰。烽火不斷升高。

 

民進黨在攻防中論述的主軸是「簽ECFA大企業得利，中小企業農民受損」。黨內雖然有人一再提起，雙方談判出來的減讓清單應當會相反，但在許多學者建議下，民進黨不採納這 屬於極少數人的看法。

 

朝野駁火，一開始，民進黨的主張在民眾支持度上佔上風。 接下來的發展是，溫家寶說，「考慮兩岸經濟規模的差異， 為了照顧台灣中小企業、廣大基層民眾，特別是農民，在 ECFA上，大陸可以讓利。」

 

最後談成的減讓早收清單，包括大陸農業、大陸勞工來台等不開放，相反的台灣的早收清單項目包含農漁產品。ECFA早收清單台灣取得539項，有138億，中國只有276項，只有 28.6億。金額足足差了4倍多， 吳敦義說，便宜佔得真「 漂亮」。簽協議後，陸委會調查的結果是，ECFA和IPR有超過 73%的民眾持正面評價。陸委會副主委趙建民說，ECFA早收清單有539項輸往大陸可以零關稅或降低關稅負擔，有54.8% 民眾滿意，超過半數53.1%的民眾認為，政府有保障台灣弱勢產業，59.2%的民眾認為，ECFA對台灣經濟的長期發展有好的影響，ECFA滿意度61.1%，是陸委會民調中歷次最高。在民意的動員上馬政府大獲全勝。

 

溫家寶則討人情說「我看到台灣的報紙，很大的篇幅報道溫 總理關於讓利的論述。可是我在接受訪談時⋯⋯講一句話『因為我們是兄弟』，都被忽略了。」

 

清單如此，民意這樣，於是本來攻勢凌厲的民進黨低調地說對ECFA協議概括承受。

 

行政院大陸委員會印製的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宣傳手冊。(圖片來源：維基共享資源）

 

只是，原來最積極推動ECFA的台塑很沮喪。本來馬政府找來台塑為ECFA背書說，東協和中國簽的FTA在2010就要生效， 如果台灣不和中國簽ECFA，台灣許多產業，如石化原料輸中國有平均6.1%的關稅，將立刻會被零關稅的ASEAN取代。 但是和力推三通的張榮發在三通協議簽署時氣憤得病倒如出 一轍；現在E協議簽成，淪到台塑王文淵為他力推的ECFA掉 眼淚。他說「很失望」，「很傷心」，「我快要哭出來了」！

 

就本位主義來說，他當然會掉眼淚，因為台塑產品的強項石化上游五大泛用原料被排除在清單之外。這是北京專門要修理台塑王家或只針石化上游業者倒霉嗎？並不是。

 

台塑石化委運商的油罐拖車（圖片來源：維基共享資源）

 

在經濟自由主義者的立場，通則是，貿易自由化，固然會使自己的弱勢產業受到進口衝擊愈加困窘，但卻也同時會使自己的強勢產業如虎添翼出口更暢旺，經濟將產生「正向」的發展和淘汰，最後得到最大的整體效益，至於被犧牲的弱勢者則透過福利政策照顧。台灣在加入WTO時大體就有這樣的前瞻和覺悟，對弱勢者也編了巨額預算補貼。

 

ECFA談判，中共願意對台灣的弱勢產業讓利，這不是壞事； 但對台灣有國際競爭力的，在ECFA首輪清單中，如面板、石化上游產品，高端精密機械，汽車整車等全面封殺。在經濟自由主義者立場，這就讓台灣完全失去了和中國簽自由貿易協議的意義。中國策略很清楚，也很有魄力：不讓台灣優勢產業發揮長處，同時以讓利為名讓台灣守住在國際上已喪失競爭力的產業。最後的清單就這樣簽了下來。這清單展現的精神完全和各國推動自由貿易的策略完全相反，無以名之， 叫「產業反淘汰清單」。

 

看來北京果然做出民進黨內少數人所提醒而不被黨中央採信的作法了，原因何在？在於就中國這一個世界工廠來説，根本不在乎台灣這一個小市場，若中小企業讓利，反而可以收政治統戰效果；對台有國際競爭力的產業封殺打壓則利於中國產業升級。

 

通過了這令台灣的面板業、石化業老闆都要掉眼淚的反淘汰清單後，整個馬團隊居然裝得滿面笑容說中國讓利真多。 從溫家寶的口氣上看來，中共真是從容不慷慨大度了，這馬政府也承認。但從北京的「封殺清單」上來看，北京其實對台灣的優勢産業如臨大敵而最後因為馬政府的顢頇，北京大獲全勝：統戰目的也達到了，産業戰略的交鋒也成功了。

 

馬政府的三通協議譲張榮發病倒，ECFA協議叫王文淵掉淚， 馬政府還以為自已大獲全勝，實在不可思議。

 

幾年下來，為什麼ECFA完全沒有達到馬總統宣傳的救台灣的效果？從簽的早收清單是「產業反淘汰清單」上看來，這是必然的。所以雖然剛簽署時民意支持度超高，但等不到效果之後民意很快逆轉，2013年5月，民調發現，認為簽了協議後台灣經濟變好的大幅萎縮到14.4%而認為變差的竟高達 70.6%。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這樣強烈的民眾失望，也就成了今天民進黨在國會發動全面抗爭的動力所在。

 

「一碰到中國什麼事都走樣」，「到時受傷害的是我們自己。」說得一點也不錯，誰是這樣的呢？正是馬總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