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會進行第四公報協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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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揮別令人傷心痛苦的2012年,怎麼又出現美中要簽署第四公報的傳聞?不是在2011年初才傳出過但是沒有成功嗎?為何2012年11月美中各自的政權輪轉確定後,這個說法又出現了呢?

的確,目前並未聽聞美中要進行第四公報協商。但是種種跡象顯示,美中關係朝向這個趨勢發展的可能性,正在加強。

隨著美國重返亞洲的部署逐步升級,日、韓、菲、越、印度等國與美國的合作日趨緊密,十二月日本與韓國又選出了親美保守政權,基本上美國的東北亞同盟關係應會更為穩固,而美國與菲律賓、越南的合作關係也在升溫。總體而言,似乎美國的東亞佈局處於穩健提升階段,這個時候與中國簽第四公報的必要性似乎不大。

但從另一角度來看,阿拉伯之春導致中東情勢大變。失去埃及這個和平夥伴後,以色列認為自己陷入被伊朗運用週邊組織前後包夾的困境(巴勒斯坦哈瑪斯、黎巴嫩真主黨),可是當美國阿富汗撤軍的平順與伊拉克秩序的穩定,又都需要什葉派的支持,而伊朗正是什葉派的頭頭,因此美國對於伊朗核武問題始終投鼠忌器,以色列當然會對美國的安全支持承諾高度懷疑。

這對美國形成兩難處境:如果動伊朗,則阿富汗與伊拉克問題可能會快速惡化,歐巴馬自阿富汗撤軍的承諾極可能無法於期限內完成,但不動伊朗,在以色列認為自身受伊朗核子毀滅的處境下,有可能對伊發動先制攻擊而導致中東情勢的惡化。

不論哪種狀況所導致中東情勢的惡化,都會使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資源受到嚴重擠壓,也相對壓縮可用的政治與外交資本。

美國實際上不是那麼需要中國在伊朗問題的積極合作。事實上,如果沒有俄羅斯保護伊朗,中國不太可能單獨出面為伊朗說項,更何況美國自身也有需要伊朗的地方。但是伊朗問題必然會擠壓美國重返亞洲的資源與戰略說服力,降低亞洲區域國家對美國的同盟信任感。巴勒斯坦聯合國非會員觀察員國案的表決結果,也凸顯美國全球政治影響力的下降。

因此,藉著中國新領導者接班之際,利用對美國尚稱有利的東亞戰略佈局,以建立美中第四公報為名對中國進行外交場域的先制攻擊,消極來說,可以試探中方新領導者的對美態度與其東亞戰略底線,積極來說,則是迫使中國新領導者在議題繁雜倍多力分之際須就美國的戰略主動先行回應,使其在不利的場域操作自曝其短,進而讓出戰略主動權。

不論這兩種目的達到哪一種,都有助於穩定美國在亞太區域的戰略氛圍,使得自己更有餘裕處理伊朗問題,同時也確保歐巴馬2014自阿富汗撤軍的政治承諾不跳票等要求。

換句話說,所謂第四公報的提法對美方來說,算是符合現實主義的邏輯計算,更何況中國自己在2011年曾提出要訂定中美第四公報在先,去年二月,中國儲君習近平訪美時,更主動提到應建立「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構想。美國若在此刻「順勢而為」,一點也不突兀。

中方對於「中美新型大國關係」有各種說法,但基本上中國不願與美國在全球範圍玩G-2,因為這對中國的國際義務要求太大,可是中國願意與美國就亞太地區搞C-2,雖然用的辭彙是建設性與全面性(Constructive and Comprehensive),但明眼人都知道中國在暗示美國搞「兩國協調(Concert of Two)」。台灣第一個就要擔憂自己會被劃到哪一區,以及與此相關的,美國日後對於「台灣關係法」、「對台軍售」等會採取什態度的問題。

由於歐巴馬政府對台政策主要諮詢對象卜睿哲,曾提到台灣關係法沒有明確規範美國對台灣有防衛的義務(即便台灣在未挑釁下遭受中國攻擊亦然),2011年當時的國防部長蓋茲(Robert Gates)在訪中時也提出,台海朝向和平的發展意味美國可以考慮逐步削減對台軍售。特別是這個說法是在2011年初美中第四公報甚囂塵上之際出現的,可見如果當時第四公報一簽署,很可能美國對台軍售以及美台軍事合作等議題會立即面臨被八一七公報制約的處境。幸好當時因種種理由沒有簽署。但是現在的狀況,卻使得這個憂慮成真的機會在大幅增加。

有人認為「美中第四公報」連八字都沒聽聞的狀況下,光憑推測就討論這個問題,不覺得有點杞人憂天嗎?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聽到要談論第四公報,而是一但有第四公報的提議時,這個第四公報就不會只談美中雙邊關係或雙邊議題。而會是針對美中新型大國關係的處理,這必然牽涉到勢力範圍的劃分,對台灣的影響會十分巨大,等到聽聞有第四公報的傳聞再處理時,就一切木已成舟了。

說來諷刺,現在美國在東亞的處境十分有利,如果真的要與中國簽署第四公報以確立美中新型大國關係,議題諸如逐步削減對台軍售,甚至是美國思考將台灣劃到中國勢力範圍等發展,在五年前都不可能會出現,因為美國知道台灣會反對到底。可是,現在台灣容許自己變成美中權力交易的籌碼,使得這些發展都變得可能。

也就是說,台灣的處境並未因年底東北亞幾個主要選舉帶來美國相對優勢的演變而更好,反因美中關係的重整,有可能進一步惡化。

與其浪費時間自我辯白馬金是不是同性戀,我們更需要我們的政府與反對黨密切關注「美中新型大國關係」議題的發展趨勢,因為這對台灣會形成極為嚴重的戰略衝擊。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