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文化的設計美學，為何那麼醜？

發佈於 6 月 12, 2014

2014年的6月9日，除了是鐵路節，也是台鐵127周年紀念。就在這一天，台鐵特別開行了上週才剛修復完成的國寶級蒸氣機關車CT273，從彰化開往二水，也吸引了大批台日鐵道迷與民眾的目光。

今年台鐵的CT273蒸汽火車復駛有幾個值得關注的地方，首先是修復了CT273蒸氣機關車，這輛1943年出廠的蒸氣機關車，日本的同型車輛為C57，巨大的動輪直徑達175公分，最高時速可達100公里，由於車身設計優雅，在日本又有貴婦人的稱號。這輛機關車在歷經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美援、台鐵無煙化以至於1978年的縱貫線鐵路電氣化之後功成身退，曾經被棄置在苗栗多年，後來輾轉移置彰化民俗文化村，原以為得以安享天年，卻因民俗村倒閉而岌岌可危，所幸在文史與鐵道研究者的搶救之下，台鐵選定CT273做為復活運轉的車輛，才得以在進行整修後，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其二則是鐵路節當天，CT273復活運轉時，所使用的Headmark（HM、頭徽），其設計是以黑色及金屬色系為主要構成，顯露出蒸氣機關車現役時代的美感，透過漸層浮現出CT273與首航的字樣，並且巧妙的呈現127這個數字，代表著台鐵127周年。這樣的Headmark放置在CT273的機關車前，不但不顯突兀，反而呈現高雅大方的氣質，這樣的設計，足以搭配有貴婦人之稱的CT273，如同美麗的貴婦帶著一把高貴的小陽傘般，讓人不禁多看幾眼。

然而過去台鐵所整修的蒸氣機關車，或是恢復舊塗裝的柴電機關車，其塗裝僅憑印象塗成類似的顏色，而復活的蒸氣機關車，甚至於出現從未出現過的奇怪塗裝。也因此CT273在修復的過程中，就受到注目，最後所幸在台鐵高層從善如流，接受鐵道研究者的建議之下，恢復當年的塗裝，這也是台鐵有史以來，最尊重歷史與文化的一次，讓國寶級的蒸氣機關車能夠擁有其應有的待遇與尊嚴，而非過去那種令人發噱的遊樂園塗裝。

事實上，台灣的美學與文化保存觀念，在台灣的教育中，一直都是弱勢，這也就廣泛著影響著台灣的各行各業，這也是為何放置在台灣各地的珍貴老火車頭，會被塗上許多奇怪的顏色，又台灣很多古蹟都會被亂整修的緣故。像是先前金瓜石的黃金神社鳥居，在台電進行修復工程的時候，居然遭到包商直接用水泥將整個鳥居糊起來，導致鳥居上頭的陰刻文字全遭到消抹的命運，讓當地的文史工作者十分痛心；另一個例子則是台鐵在復原DT668蒸氣機關車時，車身邊緣及車輪都被塗上了像是遊樂園火車頭的白色線條，一輛國寶蒸機瞬間成了玩具。

此外，近年來台鐵舉辦活動時，所使用的Headmark，其設計美學也令人不敢恭維，甚至於直接把火車照片印在Headmark上面，根本犯了設計美學的大忌；或者是整個Headmark體積大到幾乎要把車頭擋住了。國寶蒸氣機關車是如此，活動的Headmark亦是如此，更遑論台鐵所謂的「彩繪車」，那根本是塗鴉而非彩繪，是一種大雜燴的廣告罷了。

曾經有一位鐵道趣味界的研究家說過一句話：美學不是見仁見智，在國外美學是必須經過專業的培養，而且透過普及的教育來達成國民對於美學欣賞的水準，但台灣並沒有落實美學與文化教育，反映出來的就是一切靠想像。於是出現國寶蒸機被亂塗，復原舊塗裝卻出現顏色不對的窘境。更甚者就是台鐵購買新車，但塗裝的設計毫無章法，例如最新型的普悠瑪號車身側邊，出現TRA三個畫蛇添足般的大字，與車身整體設計格格不入。

然而回顧台鐵過去的列車塗裝與Headmark，其實早年的台鐵列車大多能展現出車輛的特質與美學，例如西部幹線光華號在1966年推出時，沒有任何車體塗裝，直接展現出銀色的不鏽鋼車體，並強調其為當時台灣地表上最快速的交通工具；1970年莒光號剛推出時，採用的則是白底淡藍色啞鈴式線條塗裝，不但高雅大方，也讓人覺得耳目一新；而台鐵第一代的高等空調列車觀光號，其本務機前會懸掛一片上頭有台灣地圖，並且書寫BIENVENU（法文的觀光）的Headmark。

由此可知，台鐵並非沒有美學素養，只是過去一段時間裡，台灣人的美學觀念與文化教育沒有落實，再加上台灣官大學問大、不尊重專業的價值扭曲，就成了後來的結果。所幸這次台鐵對於CT273的復活運轉，願意從善如流，下了許多苦工，並且採納專業意見，尤以車輛外觀的塗裝與Headmark的設計最為人稱道，讓CT273的復活運轉不但成功，而且堪稱是近年來鐵道文化與美學的最佳表現，可謂是台灣鐵道文化美學相當重要的一大步，值得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