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資深政治工作者,曾在中國與海外居住多年。
歷史何其相似?許多事件無法照搬重複,卻瀰漫著往日雲煙的氣息。
金正恩和金日成這對爺孫倆幹的好事,雙雙為中國帶來了無奈又危機四伏的威脅,但中國不能說。
當今的朝鮮半島,即依稀飄盪著一股冷戰時期的氛圍:圍堵策略。
1947至1952年,剛走出二次世界大戰陰霾的全球,又一腳踏入了冷戰的泥淖。「遏制」共產世界,成為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世界所奉行的策略。
西太平洋的「島鏈戰略」就此橫空出世,孕育而生。當時,擔任美國杜魯門總統國務卿的艾奇遜在1950年1月提出了「第一島鏈」的思維。他曾公開對外表示:「美國在西太平洋的防衛線,是北從阿留申半島-阿拉斯加-日本-琉球-最後到菲律賓」。
至於韓國、台灣與中南半島並不在艾奇遜原先設想的第一島鏈防衛線之內。
艾奇遜的第一島鏈防線被美國官方稱為「西太平洋防禦圈」(Western Pacific Defense Perimeter)。但一開始,美國最初規劃「西太平洋防禦圈」的目的並非在圍堵中共。反之,對中共並無惡感的艾奇遜還曾向中國喊話,只要中共不要投入蘇俄的懷抱,美國不但會考慮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會提供鉅額美元貸款。
當時,美國一方面美國維持與中華民國的外交關係,另方面又不放棄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相互承認的可能性。美國不阻撓其他國家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也不禁止美國或日本與中國進行貿易往來。
此外,美國雖然無法確定毛澤東何時會進攻台灣,但美國亦預估,毛澤東可能發動戰爭的日期應該就在1950年的下半年。因此,艾奇遜在宣布「西太平洋防衛圈」的同時,美國也開始從台灣撤走僑民。
畫面再回到朝鮮半島。
在韓國甫成立的一年多時間裡,為了防止北韓的進犯,李承晚政府先後與美國簽署了《關於臨時軍事安全的行政協定》(1948年8月24日)、《韓美政府間關於移交財政和財產的協定》(1948年9月11日)、《韓美政府間相互防衛援助協定》(1950年1月26日)和《韓美軍事顧問協定》(1950年1月26日)。
但對當時制訂戰後美國外交政策的外交賢哲而言,歐洲才是他們所念茲在茲的對象。
美國外交高層的關注面向,是在遏止蘇聯的勢力往西歐進逼。故此,美國在亞洲的主要戰略是防禦。美國希望透過削弱蘇聯、中國和朝鮮共產黨國家的團結性,來遏制共產主義的膨脹。
在此思維下,美國認為,若美方與韓國過度強化軍事結盟,反而會適得其反,更凝聚了共產國家的反對同盟勢力。出於戰略上的考慮,美國沒有接受李承晚的建議,把朝鮮半島列入在美國「西太平洋防衛圈」內。
比美國從台灣撤僑更早,早在1949年5月28日,駐紮在韓國4.5萬人的美軍就已經撤離完成,僅留下500餘人的美軍顧問團。
然而,對亞洲漠不關心的艾奇遜,完全誤判了滿腔民族主義熱血、好戰性格的金日成。
1950年1月12日,艾奇遜公開宣布,台灣和韓國不在美國軍事保護傘之下時,等同為蘇聯和金日成亮起了一個明亮的「綠燈」訊號,成為6月下旬金日成發動韓戰的重要因素之一。
艾奇遜的亞洲戰略,看在金日成眼裡,就是「美國不會介入朝鮮半島的統一」,因此,「武力統一朝鮮半島是可行的方案」。為了鋪陳「武統朝鮮半島」之路,金日成獲得了史達林和毛澤東的默許,韓戰已走向不可避免之路。
韓戰的過程,本文不贅述。但自韓戰爆發後,卻讓美國的反共勢力燃起熊熊之火,進而全盤推翻了艾奇遜原先所規劃的遠東外交戰略。
自此,台灣與南韓被重新納入防衛圈內,而「西太平洋防禦圈」的概念就被艾森豪的國務卿約翰․杜勒斯改為圍堵以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集團的「島鏈(Island Chain)」戰略。因此,韓戰造成中、美關係惡化,也成為美國長期圍堵中國的重要因素。
簡言之,是艾奇遜的「輕亞重歐」戰略,為金日成、史達林和毛澤東釋放了錯誤訊號,導致韓戰爆發,進而令美國決定在亞洲(尤其對中國)形成「圍堵策略」的幕後因素。
如今,金正恩的好戰主義,也可能讓中國再次面臨了韓戰後,美國在西太平洋打造的圍堵策略。
金正恩對國際秩序的挑釁,尤其是不斷地試驗核子武器,使得中國不勝其擾,終於根據聯合國安理會的議決案對朝鮮進行經濟制裁,但收效甚微。對金正恩的胡作非為,北京似乎也無可奈何。
但和67年前不同的是,美國不再釋放「輕亞重歐」的訊號。反而開始對北韓採行「邊緣策略」:美國藉由「可信且不確定的威脅」,把對手帶到災難的邊緣,迫使對手讓步。邊緣並非一座陡峭的懸崖,而是一片和順的緩坡,但愈往前走,愈陡峭;只要對手愈往下走,滑落的風險就愈大,最後導致無法補救的地步。
這種策略不會預告時限、措施、時程,端視雙方互動情況來依序執行,逐步升級局勢,讓對方陷入各種「不測」與威脅的想像,以達到威脅的作用。
熟稔商業談判策略的川普政府,正利用邊緣策略,處理朝鮮半島的爭議。例如,薩德飛彈防衛系統的部分裝備已經陸續運抵韓國;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在韓國時首次表示,「若北韓將其武器計劃的威脅提高到一個不可接受的水準,美國可能被迫採取先發制人的行動」。
美國記取了韓戰的教訓,不給北韓任何妥協餘地的訊號、也不給北韓任何遐想的空間。如今,連日本也開始考慮部署薩德系統。
北韓長期來是中國的小老弟,為了這個小老弟,中國吃了許多「黃蓮」,讓「中國心裡苦,但中國不好說」。如今,和他爺爺一樣充滿好戰作風的金正恩,意外為中國設下了美國對中朝兩國的防堵圈。
馬克思曾言,歷史出現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是鬧劇。中國能否處理好這齣「鬧劇」,將攸關整個大東亞的區域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