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玩祭祖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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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台灣的政客如今興起了跑到大陸玩祭祖。煞有介事的行禮如儀,擺出一付華夏嫡傳的架勢。也不讀讀歷史,祭祖是什麼人玩的禮教遊戲。

殷商之前的中國人,祖宗觀念是相當淡漠的。那時的華人與當今的美國人很相像,他們所注重的,都是當下的人生;他們所追求的,都是當下的幸福。祭祖遊戲其實是周室特產,出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政治需要。那時叫做尊尊親親。到了孔丘立說,進一步改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同時也讓祖宗變得更加神乎其神。號稱不談亂力怪神的孔丘,對祭祖之類的周禮特別熱心。也不想想自己的祖宗,乃是被周公殺得血流成河的殷商遺民。孔丘之於周禮的醉心就好比被日本皇軍佔領下的北滿華人熱愛日本禮儀,用今天的話來說,是頗有漢奸嫌疑的。

台灣政客跑到大陸的祭祖,從文化承傳上顯然是繼孔儒禮教傳統而來。坦率說一句,倘若台灣的某些政客真的對祖宗非常懷念,索性搬到大陸重新落腳生根,也不失為一種虔誠。根本不必那麼裝模作樣,彷彿在顯示自己很有文化。其實,真要追溯起來,福建一帶的祖宗,也未必真是華夏嫡傳。五胡亂華之後,華夏民族的血緣早就已經亂得不能再亂,誰能說清楚自己真是純粹的炎黃子孫?再退一步講,就算你是嫡傳炎黃,那又能說明什麼?在其位,謀其政。現代政治舞台上的政客們,謀的不是對祖宗的如何孝敬,而是對自家選民的如何負責。

倘若大陸政客玩尊孔,那是出自維護專制政治傳統的需要,在邏輯上倒也算順理成章。可是,已經民主化了的台灣,政客們也爭先恐後地跑到大陸玩祭祖,實在讓人看不懂。這算是向專制朝廷鞠躬致敬呢?還是在唿悠台灣老百姓?從道理上講,大陸政客面對的是大陸百姓;台灣政客理當尊重台灣選民的意願。倘若台灣的選民都想跑到大陸去祭祖,不管祖宗是否在福建,那麼台灣的政客帶個頭,倒也情有可願。但台灣的選民好像並沒有那樣的祭祖熱情,台灣的政客到底在演哪齣戲?

台灣的民選政治在很大程度上學的顯然是美國的全民普選。在具有兩百多年民主傳統的美國,政客們從來不玩祭祖遊戲。因為沒有一個政客不明白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你站在競選台上面對的是選民,而不是祖宗。祭祖在美國是很搞笑的事情,因為一祭就祭到歐洲或者非洲去了。以追溯祖宗來確認政治傳承,最後理當讓印弟安人當總統。這在台灣,理當讓台灣的原著民握有政治選票的優先權。身在台灣,政客們應該多想想台灣的選民最需要的是什麼。倘若整天想念祖宗,那麼還不如搬回福建去算了。既想念祖宗,又要死賴在台灣的政客,弄到最後,早晚會成為台灣政治舞台上的笑料。

在民主國家裡,政治遊戲怎麼玩都可以,但前提是必須有底線。民選政治的底線很簡單,政客時時刻刻面對的不是什麼人的臉色,而站在台下成千上萬的選民。政客們不管是在台上的還是在台下的,這條底線必須遵守。那種爭先恐後地跑到大陸祭祖之類的遊戲,能不玩儘量不玩。因為這種祭祖遊戲既不合現代民主政治理念,也很沒有文化。至少不懂中國歷史,是如何演變過來的。

二0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寫於紐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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