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的中國人與悲觀的中國事

中國夢是甚麼？

 

世界知名的公關行銷集團WPP（Wire & Plastic Products）給了答案，在這份名為The Power and Potential of the Chinese Dream的研究報告指出，無論中國、美國或英國人的夢想都很相似，不外乎健康、快樂，以及美滿的家庭生活。但是關於國家夢就有很大差異了，美國少有將自己的夢與國家夢聯繫起來（有五成認知兩者相連，但若要細分，則兩成多認為美國夢是國家夢，五成多認為是個人夢），而中國人絕大多數將兩者緊緊相繫（均超過六成）。

 

關於中國的集體主義傾向已有許多論點，不再贅述。令筆者感興趣的是，中國在此份調查報告（或說真實生活）裡所展現的高度樂觀。

 

先從中國人的理想國（ideal country）說起。報告指出目前26%的中國人視中國為理想國，35%的中國人視美國為理想國，其餘如澳大利亞、法國、紐西蘭等先進國各占不到10%的少部分比例。然而，若是問到10年後的光景，則中國將成為理想國的比例上升到42%，美國只剩14%，其餘變化不大，澳大利亞則突破10%成為11%。

 

這份報告沒有為「理想國」下定義，在民調內由於時間和成本考量，也不可能賦予完整的定義，因此這是一種直覺式的反應問答。那麼，如何定義中國人的理想國？把它與前面的「夢」合起來看，便可以略知一二。若是以個人夢為主，生活水準與品質應是理想國之意；若是以國家夢為主，則富國強兵才是理想國之意。當然，也存在兩者兼而有之，合而為一的看法。

The Power and Potential of the Chinese Dream報告圖（圖片來源：WPP網站）

想像一下，未來十年在沒有極大變數的情況下，比如恐怖份子在全美引爆核電廠、俄羅斯突發動核武攻擊等，美國的生活水準與品質應不會迅速落後。又如果不是致命性的環境災禍，也有可能是毀滅性的金融風暴，但若出現這種風暴，全世界亦無法倖免於難。

 

再看其他國家的比例並無太大變化（值得注意的是，屬意澳大利亞等先進國家的比例一直維持在三成多，可歸類為追求生活水準與品質的中國人，也就是個人夢重於國家夢，甚至能視為是移民意願調查），可以斷定從35%到14%這兩成多的位移，乃是將強國夢當作理想國，亦即，四成多的中國人認為在十年後，超越美國就是理想。這也得證於報告內：有四成四的中國人期望在十年後與美國旗鼓相當。

 

然而，報告也同時提到，一些議題會影響國家夢的達成，包括環境汙染（85%的中國人感到憂心）、食物安全（83%）、醫療保險的不足（78%）、教育體系的缺陷(76%)等，是甚麼原因讓那四成多中國人覺得，這些議題十年內便可處理完善，進一步超越（或等同）於美國呢？答案就在於對官方的信心。以最近火熱的霧霾為例，從十二五到十四五，中國官方承諾至2025年，全國城市PM2.5年均濃度將下降79%。目前中國城市平均濃度大約是80µg/m³，下降之後將成為16µg/m³左右，略等於《環境空氣質量標準》（GB 3095-2012）的15µg/m³，這麼完美的數字也只有那些中國人樂於相信。另外，像是社會公平、貪污腐敗、政治改革等議題，卻不見諸此份報告，不知是研究設計者刻意避開，抑或是中國人認為這些不至於影響中國夢？

 

於是，這些攸關民生、民權的公共議題遂只能被富國強兵蓋過，成為民族主義者自我強化與催眠的夢。換言之，這種樂觀的態度並不理性，甚至可以說是盲目，但在過去三十年，卻是中國前進的動力，也是共產黨持久不衰的基礎。未來十年，如果按照中國政府預定的經濟成長目標，則中國人均將突破2萬美元，屆時中國人會醒覺，這種樂觀犧牲了大多數人的公民權益與環境正義。多一點悲觀來看待政治事務，或許才能夠更真實的面對自己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