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學校之外--從偏鄉看教育的可能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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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台東是個被天神祝福的聖地,布農、魯凱、排灣、卑南、阿美、雅美加上閩客七大族群,一如眾靈相會的彩虹天梯,共構成一個多元與差異兼容並蓄的天堂國度。這裡的每一種文化都以原始的力量,從其母土中勃興起來,並在其整個的生命周期中和那母土緊密聯繫在一起。這裡的每一種文化,都是一種生命體認的獨特樣式,都有屬於自身的「原始象徵(primordial symbols)」。

我深深慶幸生於斯、長於斯,雖然目前所擁有的不過是一身「鄉土味」,但那就是我的條件,當然也是我的有限;這個條件或限制一如英文的condition,它具有身份、情況、狀態、環境及症狀的多重語意,語意的背後當然也指涉著:每一個生命都是獨特的,每一個生命的本質是獨立的,每一個生命都應擁有自身的意義與價值。

無可否認的,主流教育的知識體系,一直是政治決定的濫觴;做為訊息末端的鄉野,顯現於外的是一種處境下的落差,顯現於內的是一種心情上的反差;落差限制了我看待事物的高度與寬度 ,反差讓我猶豫不決、躊躇不前。不過,也因為如此,在台東執教34年,看似在時間長軸上原地打轉,但卻讓我有機會一遍遍探索原生環境的地方情感,也有機會一次次聆聽生命故事和觸摸在地文化的靈魂。

二.教育的看待

我們都需要一個相應的教育思維,在此之前首要的知識是:什麼是受過教育和未受過教育的思維方式。----海德格爾《哲學的終結和思維任務》 

教育是在編織一連串的夢想

教育學者Lave(1988) 認為,通常「學習」是發生在行動、情境與文化作用的功能之中;也就是說,有意義的學習是身歷其境所產生的。 真正的學習應該是沿著傳統的思維方式,或者長久以來的文化視框與在地心態,繼以歷史的脈絡轉置於現代生活,使得學習者與當前的生活經驗產生緊密的扣連。文化的教育體系教導我們去認識這個世界,及表現出符合分派位置的行為模式,這樣的社會化過程,在於形成意識、內化主流規範。最後它們變得如此「自然」,因此大部分的人沒有任何的質疑,並使它們主宰了我們的行為及態度。

鄉野傳奇或是原住民知識,是人類”在地性”的調適過程中,融合自然特性與靈性做為教養的題材,是讓人代代得以好好存在(well being)的具體保證。因此,「當一個故事在民間流傳,那是因為它用某種方式表達了一個地區的地方心靈」。」(Fanon, 2005:130)當一個神話不停的被傳述,那是因為社會集體公開的的夢依然熱絡。

然而,「高度現代性的結果,已經成功的建構所有其他的知識(other knowledge),是落伍的、是停滯的傳統,是老太婆的傳說和迷信。」(James Scott, 1998:331)  也因為這樣,教育事務成了專業,學校成了知識認證的批發場域。在教育制度化的發展過程中,學校逐漸脫離社區環境,成為社區中的孤島;教育與生活逐漸劃下了互不接壤的鴻溝。擁有豐厚傳統知識的智者,當下處境的遭遇通常是:「講那個幹什麼,又沒有用」。

當社會的氛圍對過去鄙視,對長者謿諷,對故事排斥,最後一切將陷入彼此的沈默,一切的夢也成了不實際的責難。一個缺乏神話的民族,就好像一位不會作夢的個人,進而會因創意的斵喪而枯耗至死。Vandenberg 教師對學生的影響三個層面:其人(what he is)、其行(what he does)、其言(what he says) 但一切根基於他的夢想(what he will)。一個人沒有了夢等於沒有了靈魂、沒有了熱情,只是消極過日子,生活就像死人一樣。

布農族相信「taisah(夢/運勢)」是天神與人溝通的方式,更是天神對人類的承諾。神話是文化的魂,夢是生活實踐的魄;現在的知性教育把魂魄丟掉了,讓人不再有做夢的勇氣;沒有神話失去了民族的根性,沒有夢失去了人的理想。所以,我們要透過文化的靈魂為教育還魂,我們需要尋找族群中每一個美好的生命故事,並真實的享受訴說與分享美夢的實現。

教育是在創造重要他人的在場

一位回到自己部落任教的排灣族老師siledau說:「上一代的父母,他們失去了孩子;這一代的孩子,他們失去了父母;下一代的孩子,他們只有孤獨的自己。我們的社會怎麼了?連讓我們懷念或期待都不可行」。回鄉教書的鄉愁是寄情於「不知如何是好」,摻雜著對過去的懷念,對現在的迂迴,對昔日無法重來的遺憾,也是對未來的木然。

固然,許多部落都還有”每一個孩子都是部落的孩子”的傳統思維,一如母舅或母親父系氏族任何成員的精靈,對嫁出去的姐妹的孩子具有保護作用。或是非洲Kihaya (Bahaya)有個諺語 'Omwana taba womoi',可翻譯成「每個孩子不屬於父母或家庭 (A child belongs not to one parent or home.)」。但是,傳統社會結構或是人類的心智,跟不上號稱為文明腳步時,教養權轉換成教育權的信託,即便「舉全村之力:教育一個孩子需要全村的力量」,在名人的呼聲中一如戰鼓咚咚擂起,但一切仍然是漠然。

呂格爾(Paul Ricoeur)在〈社會人和鄰人〉(The Socius & the Neighbor)一文指出:很奇怪,社會學裡獨獨缺一門「鄰人社會學」,而「好鄰人」的存在,在一個倫理的社會中,卻是那麼的重要。何況,生命中的每一個故事都會拉出與他者的關係,這種關係是一種臨近性( proximitetly) ,它是活生生的生命體之間的感受性(sensibility),它並不屬於認識的範疇,也與觀念和認知無關。

人的生存不能沒有他者,我與他是相伴而存在的,由此Levinas提出一種「為他」(for the other)的生存型態。他強調人的生存應當是在關係中生存,而且應是以「為他」來把自己與他人關聯在一起。當今,教育工作者有一個重大的任務,那就是銜補或創造重要他人在場的出席,讓學習者在「為他」的實踐上,免於缺少一個跨接的環節。(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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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教育:鄭漢文校長演講資訊

一、 講者介紹

「食工坊」將陳小比爸爸種的芋頭、李小花家裡的捕到的魚,變成小朋友的營養午餐。隨後,爸爸媽媽開始有穩定的收入,小朋友們也重拾對於在地食物的喜歡和認同。「布工坊」與「木工坊」則是爸爸媽媽再學習的技藝的場所;媽媽們利用捐贈的布料,縫製各式各樣精巧、獨一無二的縫繡織品;爸爸們則使用漂流木,製作成具有美麗紋路的木技藝品。這些爸爸媽媽,原本無以為繼或僅能以勞動力在外鄉打零工,賺取些微收入維持家計;如今,他們能有機會留在家鄉從事生產、獲取勞務,並陪伴小朋友長大。

這幾個工坊在哪裡?是誰在做這些事?

這是一位「非典型」國小校長長期身體力行地整合有限資源,希望將「生活教育帶進學校,教育跨越學校圍牆」,他,的名字叫鄭漢文。

學校能夠扮演什麼角色?什麼是教育?什麼是學習?學校的功能僅限縮在書本當中嗎?還是學校只是學生短暫十幾年校園生涯的蝸居處所而已?這是鄭校長長期思考的問題。他多次擔任以原住民學生為主的小學校長,歷任蘭嶼東海國小、台東新興國小。目前服務於台東桃源國小,同時也是東台灣研究會董事、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

基金會這次有幸邀請到鄭校長,希望透過鄭校長的分享,一方面激勵大家來思索更多結合學校、社區與學習的多元性;另一方面也分享基礎的教育理念,思考最核心的教育價值是什麼,希望能夠對台灣現在的種種教育問題提供豐富的思考與可能性。

二、活動時程:2013/05/07(二) 12:30(進場);13:00-14:30演講(備點心) 

三、活動地點:台大國際會議中心402 A(台北市中正區徐州路2號)

四、活動題目:超越學校之外--談社區文化與學校教育

五、主辦單位:小英教育基金會

六、0507鄭漢文演講報名系統:https://docs.google.com/forms/d/18CBo95IAigRcT-nWj35FmGwUuNOH0UDS_q4mtWVBpWY/viewform

七、延伸閱讀:

韓良露看到希望:新興國小與鄭漢文校長的故鄉http://www.wretch.cc/blog/HopeMap/9710561 

台灣壹週刊第369期:【非常人語】老鷹回來了 鄭漢文

http://kids-jf.myweb.hinet.net/twnext_369_web/30664566.html 

今周刊部落格專欄:尋找台灣生命力,不只是校長--台東桃源國小鄭漢文校長

關鍵字: 教育鄭漢文台東布農族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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