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台語片:台灣(新)電影的兩條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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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五(06/28)開幕的台北電影節,系列活動包括邀請影人選出一部最喜歡的台灣電影,包括陳玉勳、林育賢、楊力州、吳朋奉等名導名演都指名侯孝賢導演的《戀戀風塵》(1986),命中率居首。

另外,侯導的《童年往事》(1985)以及《兒子的大玩偶》(1983)中影公司數位修復版也在今年台北電影節首映。主辦單位表示,《兒子的大玩偶》改編自黃春明小說,開啟當年鄉土文學改編電影的浪潮;《童年往事》侯導自傳式色彩濃厚,名列「影史百大華語電影」第3名。

2011年台北金馬影展執行委員會邀請影人和專家票選出的「影史百大華語電影」前10名,侯導作品佔3部(《悲情城市》【1989】、《童年往事》、《戀戀風塵》),楊德昌作品2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1991】、《一一》【2000】),侯導和楊導也分列同時選出的「五十大華語導演」首兩名,兩位導演及其所代表的新電影風格,在台灣影史上的地位不言可喻。

楊德昌和侯孝賢的作品,同一年的《青梅竹馬》(1985)和《童年往事》,《恐怖份子》(1986)和《戀戀風塵》,一知性一感性,一都會一鄉野,各自達到作者風格的極致,我喜歡形容為台灣新電影的一雙翅膀,翱翔於台灣影史和影人意識的天空。

看來是先德先賢並立影壇,共享光環,然而就新電影所代表的影像美學風格和「本土」或「鄉土」題材而言,侯孝賢的身影其實是比較巨大的,更富有代言意義的,有人稱其為新電影總舵主。許多影人和影迷談起台灣電影,首先想到的是新電影,然後首先浮現腦海的,就是像《戀戀風塵》那樣靜謐、悠遠、空鏡的畫面,再配上陳明章深刻詩意的吉他配樂,形成一種風格的勝利,台灣電影的集體記憶。

新電影在台灣影史上具有一種顛覆或革命的形象,有人說革命的對象是《戀戀風塵》裡村民看的露天電影《養鴨人家》。不過,曾當過李行助手的侯導,在故事背景1960年代的台語電影興盛期,獨挑一部滿口京片子的「健康寫實」片,應非意在批判,而應是「刻意向李行的《養鴨人家》致敬,頗有接棒並發揚光大的意味」,而其寫實風格,反動的對象是「前一代逃避主義娛樂的台灣電影。」(《光影的長河:影史百大經典華語電影》,2011,p.200)

而健康寫實電影,也是一種「逃避主義」,逃避的是台灣本土語言的社會現實,傳承到了侯導的新電影運動,逃避的傾向和對象變得比較不明顯,以上提到的老台語片,或可一窺端倪。1960年代,台灣電影的兩條主線,全台語片和包括健康寫實電影的全華語片,時代趨勢是前消後長,到了1980年代,後者繼續轉進並發揚光大為《戀戀風塵》式的新電影風格。

在此,似乎也浮顯了新電影的兩條主線,侯孝賢的鄉土派和楊德昌的都市派,前者可說是健康寫實台語版,後者則否。

電影學者黃建業教授在其《楊德昌電影研究》(1995)一書裡表示,新電影所代表的「文化電影」路線「在國際上打開另一條電影市場的管道」,使得國際開始注視台灣的「民族電影風格」,逐步確立了「文化電影的經濟及文化支撐的寬廣根據」。

新電影名導家,侯孝賢有「台灣三部曲」,王童也有「台灣三部曲」,李安有「父親三部曲」,蔡明亮有「水三部曲」,萬仁有「超級三部曲」,楊德昌則窮其畢生之作,寫下「台北七又四分之一部曲」,每一曲都在講天龍城。

那麼,是台語講得多,還是台語講得少的,或者台灣「鄉土」呈現得多還是呈現得少的,比較有「民族電影風格」,就成了一個有趣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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