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男朋友》:追逐自由與平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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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 「一個人跳舞是造反,全校作夥跳舞叫作民意」

說不上是對叛逆還是自由比較有興趣,在思想禁錮的年代,有一群學生反抗學校體制,追求更自由開放的思想與行為。王心仁是行動派的,是領導者,面對教官的斥責他大聲駁斥,無所畏懼。真心想飛的靈魂,無法安居在牢籠裡。林美寶或許是天生叛逆,在單親家庭,媽媽又是聲色行業的情況下成長,養成她強悍不願屈服的個性。

而陳忠良像多數跟隨他人的反抗者,他了解甚麼事情是對的,卻不敢挺身爭取。同為同性戀,他不像許神龍大方承認性向,而是選擇隱匿,試著讓自己像許多人一般,為難地親著學妹。陪著林美寶,他才敢販賣黨外雜誌;跟著王心仁,他才敢加入操場舞會的行動。他不敢站在第一線,但在愛人、好友的帶領下,也成為了思想禁錮的反抗者。

那一年,他們是高中生;那一年,台灣尚未解嚴。

1990年 「明天一醒來,台灣就不一樣了」

八零年代的台灣,剛解嚴、解除黨禁、報禁,孕育出無數充滿熱情的社運與學運。野百合學運,即是台灣史上影響民主最鉅的學生運動。王心仁與陳忠良延續了高中時追求自由的心,加上大學教育的洗禮,投入了這場學運。這可不是不顧師長反對在操場上挑舞那麼簡單,他們反抗的是國家機器,爭取的是體制改革。更明確的訴求,更有理的叛逆,也更深刻的自由。

王心仁仍然是領導群之一,站在台上大聲疾呼;陳忠良仍然是追隨者之一,坐在台下拚命鼓掌。不同的是,經過追求自由的成長,陳忠良也終於開始大膽追求同性的性愛。此時的林美寶,也許是因家境問題而沒有讀大學,可以感受到提早步入社會的她,對學運本身並不在乎,只為兩人安危感到擔憂。然而一覺醒來,台灣不一樣了,三人的感情,也不一樣了。

1997年 「政院發言人:天下太平 台灣不需要學運」

三人終於碰面聚餐,王心仁接到岳父行政院長的電話,解釋著自己的發言,「天下太平,台灣不需要學運。」這樣場景,有點熟悉。2004年,諸多參與野百合學運而後來成為公民團體領袖的社運人士,聯合起來開了一場「野百合腐爛,好臭」記者會。會中抨擊當時政府中學運世代的官員對學運的發言不當,已經違反當初投入野百合學運的精神,包括當時行政院發言人所說的「學生還未釐清體制外群眾運動與體制內司法途徑的關係」。除此之外,王心仁面對高中好友,不肯承認院長與董事長的利益關係,也會讓人想起同為野百合出身的政府官員,後來成為陷入貪汙案的情況。

這些人的墮落,相信讓參與過野百合的導演感到沮喪。王心仁的角色,即代表了這些因學運而成為政治權貴的政治人物,在進入充滿權力金錢的社會後,成為腐敗墮落的野百合。(事實上野百合學運人士進入政府任職,多發生在2000年民進黨執政後,此時電影設定1997年,個人推測是因為要讓當年出生的兩位雙胞胎,在2012年可以到達進入高中的年紀緣故)

除了民主自由,在愛情上,王心仁連選擇自己所愛的林美寶也辦不到,束縛在因權力關係(院長岳父)與社會刻板印象(門當戶對)的婚姻。王心仁在走過因叛逆而精采的高中與大學時期,卻在社會階段狠狠摔了一跤。此時,曾經叛逆的林美寶 分不清是對王心仁還是陳忠良的愛,竟願意悶不吭聲,作王心仁的小三,跟他一起束縛在現實的困境。

陳忠良似乎接受了一切,他一定從新聞得知王心仁的墮落,卻沒試圖連絡阻止。他讓在軍中就結交男友,因為世俗的眼光而與女人結婚生子,自己就像林美寶一樣,悶不吭聲做小三。即使偶爾想叛逆藏起戒指,還是默默歸還兩人的束縛。再度相較於許神龍,不顧世俗眼光、不顧法令,自行舉辦婚禮,陳忠良依然沒有那樣的自信堅定。

「我看到一面鏡子,我發現我裡外不是人」在看到自己關心的林美寶陷入了與自己同樣的困境,陳忠良終於大聲的對林美寶與自己嗆聲「妳這爛咖有沒有自己的人生呀!」因此陳忠良也下定決心脫離這樣的困境,追求愛情上的自由。另一方面,陳忠良也終於把放在心裡很久的話,大聲對王心仁嗆聲出來:「我操妳媽的自由民主!」

王心仁算是陳忠良接觸學運,追求自由的啟蒙者,然而看著曾經的人權鬥士 卻在獲得權力後腐敗,一股惋惜與憤怒積壓在心中。就有如上述新聞中,開記者會的社運人士,又或者包括導演本身,在看到學運夥伴的的墮落,是一樣的心情。

爭取自由的心,會因為誘惑而忘記;爭取平等的心,會因為現實而放棄,如果電影就停在1997年,這會是我的結論。幸好,林美寶給了陳忠良一對雙胞胎;而導演,給了觀眾2012年。(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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