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彷彿時間暫停的一年

2020,彷彿時間暫停的一年

身在加拿大的阿尼,用最真實的當地照片和如日記般的心情書寫,記下2020年疫情下她在多倫多經歷的點點滴滴。

我以前是去加拿大讀書的留學生,畢業後在當地拼了命地找工作,終於在一年多後落腳在多倫多的一間科技公司。

二月,中國的疫情開始傳出,台灣限制口罩出口,於是有台灣朋友請我幫忙在加拿大買口罩寄到中國給她的家人。我搭著公車,四處奔波,幫朋友找口罩,華人超市開始販售一大包沒有任何標示、沒有封口的口罩,僅僅用一個薄薄的透明塑膠袋分裝,口罩山一推出,便被搶空,不論價格被哄抬地多不合理,口罩一包50片,當時一包價格從加幣20元到80元都有。

三月,一個週四,主管開始詢問大家去上班的交通方式,我剛買車一週,之前都是清晨五點搭巴士轉車再轉車才到公司,主管說如果是搭大眾運輸的人,不一定之後可以選擇在家工作,我那時覺得自己有點倒霉,才當新手駕駛一週,就被這麼好的福利排除在外。

週五,總理夫人確診,學校開始關閉,我們也在週末被通知開始在家工作,一切發生的很突然。超市也出現搶購潮,麵包、麵粉、麵條等比較能久放的糧食被一掃而空,更別提衛生紙、酒精、和各種消毒用品。就算開車到多倫多車程三十分鐘以外的小鎮,我也還是得排隊等上個半小時才能進賣場採購。

五月,工作上遇到難題,又逢我生日,後悔著自己真應該生日幫自己請個假,就不用面對這些擾人的案子了。月底,唯一的哥哥結婚了,但因為我不在台灣,他們僅簡單地舉行儀式,宴客則是等我回台灣再補辦。

夏天這兩、三個月,對北緯43度的我們來說很珍貴,但今年,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搭著地鐵到市區逛街吃飯,享受人文,享受街道的熱鬧。

六月,同志遊行活動取消了,往年,我都會在那個週末到同志酒吧玩。

七、八月,我維持了一個習慣,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和我一個朋友起去郊區步、健行,聊聊天,講講廢話,也只有開車到距離多倫多ㄧ、兩個小時以外的地方,我們才能在餐廳內用。

九月,安大略省單日確診人數幾百人,我和兩、三個朋友去郊區三天兩夜的旅遊。那趟旅程看似簡單,但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多麽珍貴的回憶。記得,要回來的那天,我們在湖邊吃午餐,很愜意,但也看到了安大略省確診破千的消息,我們好不想回去,想在這個悠哉的小鎮就這麼待著。

十月,領悟到今年大概真的回不了台灣了,開始計劃怎麼用掉有薪假,於是,我就開始固定週一都請假,有了週休三天的生活。原本計劃聖誕節要和朋友一起去蒙特婁玩的計畫也取消了。

十一月,沒那麼頻繁地和朋友碰面了,生活變得更簡單,週一到週五在家上班,固定預約五點半到健身房運動,週六買菜,順便買個外食犒賞自己,週日,打掃家裡,洗洗衣服,也打掃心靈。

十二月,奶奶過世,因為回去一趟要兩邊隔離,所以我就留在多倫多。我和奶奶這一輩子沒說過幾句話,所以沒有強烈的悲痛,但還是心情有點複雜。我原本沒有想過請喪假,我好奇地問主管喪假相關的政策,主管馬上跟我說「你休息吧,等我一下,我馬上打給你談談」。於是,我有了一週的喪假。我心裡默默地覺得這是奶奶帶給我的禮物,正處低潮期的我,真的好需要一個長假。

有了這可以讓我好好喘息的一週,我突然好想去尼加拉瓜瀑布,上網查了住宿,那些一個晚上原價好幾百的飯店,現在竟然一百元有找,還附了一堆優惠卷。不想一個人住飯店,朋友也臨時喬不出時間,我們挑了一天,當天來回瀑布,散散步,聽著轟隆隆的水流一傾而下,心裡舒暢多了。我是追求儀式感的人,人家說重陽節要登高祭祖,現在,奶奶離開了,我沒有高山可以爬,但我至少能從瀑布的上方,好好地眺望。

跨年和朋友的聚會取消了,政府希望大家都盡量避免拜訪朋友,我待在家和幾個朋友視訊聊聊天。

這一年來,多倫多民眾抗爭不斷,但規模都不算太大,也有餐廳老闆不顧禁令,執意開門營業,遭到警察逮捕。原本身邊不少朋友計畫畢業後留下來工作,現在也大多回台灣了。

疫情帶給我的不是只有負面的影響,我也在這一年,因為整天困在家,有更充裕的時間和家人通電話,彼此感情似乎緊密了些。我也開始放慢腳步,探索自身周遭的各式公園、小店,用心欣賞周遭的人事物,開始與這個異地有更深的連結。也因為這次的疫情,我領悟到生命的脆弱以及人生的短暫,我更珍惜和身邊所愛的人相處的點滴,也更有動力地去實踐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