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NO之後 臺灣棒球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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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聖監製、馬志翔導演的電影《KANO》,描述1931年嘉義農林棒球隊從實力貧弱不振,到最終進軍甲子園,奪得亞軍的過程,電影未演先轟動,上映後觀影者眾。關注棒球的臺灣人,藉此才認識嘉農,否則眾人皆以為臺灣棒球的起點,始於台東紅葉少棒。
 
戰後初期,迄至1980年代,嘉農的故事隱蔽了數十年,直到民主化與本土化潮流下,才能被言說乃至廣泛流傳,當係戰後初期的政治價值所致,長久以來,大家熟知紅葉與淡忘嘉農,也大抵與此有關,此因紅葉的崛起,啟發了日後邁向世界冠軍的路,也成為抵禦外交危機的心理建設最有用的材料,透過國家認同為目標的棒球價值之強調,晚近四十年來棒球史敘事因此重紅葉而輕嘉農。
 
然而,嘉農所處的年代,卻是臺灣棒球的重要開端,這不僅是嘉農的事蹟,足以成為後人建構歷史記憶的基礎,那些年,臺灣人對於棒球運動的參與,更不只兩三事。一般來說,臺灣人接觸棒球運動始於1920年代,這與軟式棒球發明,少棒推廣,棒球成為休閒運動等因素有關。接近1930年前後,少棒發展已具有普遍性,高雄第一公學校(旗津國小)與台東馬武窟公學校(東河國小),相繼在首屆與第三屆全島少棒賽中奪冠,城市到鄉村的少棒運動已經普及。花蓮阿美族的能高團則已在1920年代中期,成為日台球界皆知的球隊,甚至幾位球員後來得到旅日發展的機會,並且最終回到花蓮推廣棒球。
 
圖說:嘉農第三代選手、戰後中華隊隊長的洪太山,經歷辛苦練習,終於在三年級時穿上正式比賽服裝。他的父親慎重請來攝影師,在家門正廳口拍下照片,在日治時期的臺灣,成為嘉農選手,是可光宗耀祖的榮耀。圖片來源:洪太山提供。
 
公學校球員畢業後,軟式棒球成為延續棒球運動的重要憑藉,1930年後,台灣各地開始出現專門主辦軟式野球協會的組織,並以推動以春秋二季為主的聯賽制度。1931年,高雄甚至出現以臺灣人為主體的高砂野球聯盟,類似以臺灣人為主體的聯盟也在大稻埕與艋舺出現。這時,有些機關為了提升實力,因此挖角有實力的球員入隊,待遇自然不低,進入台南州衛生課的黃丙丁便是一例。
 
當時的臺灣,棒球的發展有著顯著的城鄉差距,然而,就如同KANO片中,許多球迷透過收音機掌握棒球賽,甲子園、六大學、都市對抗賽乃至全島重要比賽,球迷們都可以無時差掌握,筆者曾經訪問年少時生長於玉里的棒壇前輩,他便是經由收音機,掌握從日本到臺灣的重要比賽訊息。
 
但不可否認,KANO是所有棒球現象中最受時人所注目者,吳明捷畢業後,又有吳波、東公文世代接上,吳波之後則為吳新亨、洪太山傳承。嘉農球員的傳承,讓臺灣球員在競技程度最為激烈的比賽中,始終不缺席。
 
圖說:苗栗的陳嚴川﹝左一﹞,接觸棒球初始,巧遇棒球英雄吳明捷,那時吳明捷已在日本早稻田大學,返台比賽時,回到家鄉苗栗,吳明捷勉勵他要好好打球,陳嚴川就此許下成為棒球人的心願,即便是白色恐怖時,陳嚴川與整隊隊友,無故被牽連幾被肅清一空,但他這輩子,沒有放棄過年少時許下的棒球夢。圖片來源:陳家俊提供。
 
吳明捷畢業後到棒球名門早稻田大學就讀,曾經是大學聯賽的打擊王與全壘打紀錄保持人,他是臺灣的第一位棒球英雄,以至於苗栗有位終身奉獻棒球的老先生,曾因年少時接受吳明捷的勉勵,便許下了成為棒球人的願望。吳波與吳新亨畢業後則成為日本職棒球員。
 
蘇正生與上松耕一(陳耕元),則在橫濱專門學校就讀後返台,成為另一個時人最為關注的重要比賽─都市對抗賽的各地代表隊隊員,蘇正生曾經代表台中、台南出賽,原因無他,只因球技出眾,遭到多隊挖角所致。都市對抗賽的最終點,如同甲子園,同樣在日本,不僅蘇正生,高雄的李世雄、蕭長滾都曾代表臺灣前往參賽。
 
上松耕一(陳耕元)、真山卯一(拓弘山)、東和一(藍德和)、平野保郎(羅保農)則在畢業後,相繼回到臺東,任教於基層學校或者推廣農業,並且繼續推動棒球。棒球血脈能在台東流傳至今,都跟他們有關。直到戰後初期,嘉農出身的球員,有著如同名門之後的名聲,更是臺灣棒球的主力,例如洪太山便是前幾屆中華隊的主力與隊長。
 
然而,以1950年代戰後東亞世界的局勢為基礎,無論是對過去歷史的解釋,乃至當時所開展的跨國棒球競技,都重新安排了台灣棒球價值,乃至歷史敘事的新角度。當臺灣隊成為中華民國隊時,也是由中華民國史觀解釋臺灣歷史的時代,在一場回顧臺灣棒球發展歷史的會議中,包含嘉農在內的日治時期的棒球史,都被簡化的日本欺壓臺灣人的刻板政治敘事給取代,政治正確性的考慮下,嘉農故事自此在公共領域中隱遁,直到1980年代。
 
 
回顧1930年代的臺灣棒球,了解以KANO為主的棒球發展與傳承,才能理解棒球如何在這塊土地上生根,只是更為細緻的歷史脈絡,尚缺血肉,故事的靈魂,猶待深化,棒球的歷史的建構與研究,尚需更多人來關心與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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