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控告電視台,小蝦米對上大鯨魚的戲碼引起各方關注,但卻不只是那麼簡單。
事件主角笹崎里菜今年就讀日本東洋英和大學四年級,曾當選該校的「校園小姐」(Miss 東洋英和),並且擔任日本女性時尚雜誌JJ、ViVi的讀者模特兒,她的美麗受到校內校外關注,去年9月以內定之姿,參加日本電視台的主播培訓,表定明年4月畢業後,可正式成為主播。
不過,笹崎里菜於今年3月向日本電視台的人資表示,大二時有在母親友人開設的銀座俱樂部中陪酒打工的經驗,隔月,笹崎里菜被通知取消內定資格。5月份時她收到取消內定的通知書,上面明載理由為在銀座俱樂部打工陪酒的經歷,「アナウンサーに求められる清廉性にふさわしくない」(不符合主播所追求的清純形象),且指出在採用過程中,笹崎里菜並未申告陪酒打工的經驗,讓電視台方認為笹崎里菜有刻意隱瞞、不誠實之嫌。與電視台協調周旋未果,笹崎里菜決定以工作權被侵害為由,控告日本電視台,11月14日第一次開庭。
在日本,大學生大多追求在未畢業前先拿到企業的「內定」資格,就如同入場券,既是心安也能早一步融入未來職場,但這紙入場券看似保障,有時又顯得脆弱。與內定爭議相關的案例並不少見,1979年曾有過企業覺得該內定生「形象過於陰沉」欲取消其資格,最後該理由被法院裁定駁回;1980年則有企業發現內定生有前科,法院以「與社會觀感相通」裁定企業可收回內定資格;2005年時,有東京一家企業因內定生在實習期間的出席率過低欲取消其資格,但法院認定在入社前參加研修課程並非內定生的義務,認為企業不得私自毀約。
個案理由五花八門,但這回的笹崎里菜事件,牽涉到遊走於灰色地帶的特種營業,「準」女主播與電視台的戰爭,揉合了羶色腥等各種因素,又牽扯到兩性工作權益,因而引起關注。
取消內定通知書上的「清廉性」一詞,其實也頗令人玩味。翻開字典,清廉,解釋為「心が清らかで私欲がないこと」,心思清明、沒有自己私慾之意,常用詞為「清廉潔白」,意指「心が清くて私欲がなく、後ろ暗いところのないこと」,心思清明、沒有私慾,背後也沒有所謂的黑暗面,常用在政治家,但有時也極反差地會出現在日本A片封面來形容女主角之清純,也因引來社群媒介2ch、twitter等網友論戰──酒店小姐的不清廉性與女主播的清廉性?如何劃分?誰來定義?又為何可以這樣劃分與定義?
美麗的女孩,似乎在那個業界都是票房、銷售保證,而螢光幕上,不單只有連續劇有收視率壓力,電視新聞由氣質出眾的女主播來播報,觀看品質就是不同。過去曾有電視製作經驗的上智大學媒體學教授碓井廣義,在接受日本媒體訪問時指出,「現在女主播越來越綜藝化的趨勢已經越來越明顯」。反面觀察,許多女明星、女演員轉型女主播的例子也不少,如日本電視台深夜常態新聞節目「NEWS ZERO」中,則有女演員板谷由夏、桐谷美玲擔任每周一次的女主播,晨間情報節目「ZIP」,則有女演員北乃紀伊擔任主持人之一,不僅電視台方可拉抬收視率,女演員們也可以為自己營造知性形象,女演員、女藝人、女主播,分野似乎模糊了。但分界不再,是件壞事嗎?
日本電視台作為全國知名媒體,女主播一職次次都是「海選」,除了容姿端麗,對時事的理解立與獨立思考的能力,都該是評斷標準,笹崎里菜尚未上線,恐怕只有電視台內部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真本事,有媒體評論員認為,日本電視台應該續用笹崎里菜,除了讓人才培訓不至於付諸流水,更能順水推舟、製造話題,僅僅在意陪酒打工的經驗,似乎不夠大器。
職業無貴賤,日本對色情事業向來寬容,相關法源包括1950年代中期訂定的「賣春防止法」,言稱「防」而未「禁」,1985年頒布「風俗營業法」(2001年再頒布其修正法案),這些法條多為約束事業不要過於氾濫,並保障當事人不被侵犯。但日本對特種行業、性觀念的開放,顯然未一體適用在各個場域。每個業界自己的マナー(規矩、準則),才是最高指導原則,但約定俗成的潛規則,不代表就是真理。
相似的案例,還有日本前AV女優佐藤琉璃以鈴木涼美的身分,2009年時應徵日本經濟新聞記者,根據日本媒體「週刊文春」描述,面試當時,她坦承自己過去的經歷,因此獲得賞識錄取,她擁有慶應義塾大學、東京大學碩士學歷,且在2013年時出版《AV女優社會學》一書,今年9月離開報社。
笹崎里菜和日本電視台的戰爭才剛開打,路到底有多長沒人能預測,但已經是前所未聞的一役。過去也曾經有陪酒經驗的作家室井佑月,日本媒體問及對此事件的看法,他說,職業無分貴賤,拿出勇氣表達自己心聲無可厚非,若勝訴,堂堂正正地入主日本電視台當然很好,但就算最後決定放棄,經過這一戰,笹崎里菜的聲名遠播,可以活躍的舞台就更寬、更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