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左營二戰祕史:震洋特攻隊駐臺始末

友善列印版本

書名:《左營二戰祕史:震洋特攻隊駐臺始末》
作者:郭吉清、廖德宗
繪者:林家棟
出版社:遠足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8月27日

戰時的左營紀事

一九四四年(昭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在川棚結訓的五十名日本薄部隊搭乘員終於登陸左營軍港,並隨即進駐位於今舊城西門段的「祕密基地」,也就是後來《國軍檔案,日本海軍物資接收目錄》清冊中所稱的「埤子頭震洋隊」基地。薄部隊自一九四四年(昭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到隔年九月上旬,在左營舊城內秘密駐紮了約十個月。這十個月的記錄內容成了《回想薄部隊》回憶錄與舊城聯結的重要史料,大都由第二十震洋隊第一艇隊的搭乘員山本一美寫成。以下若無特別註明,文內的「我」為「山本一美」的自稱,「我們」則是「薄部隊」或「薄部隊的隊員」。

(一)登陸左營軍港,進駐埤子頭基地

一九四四年(昭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抵達左營基地後,至今都在海上作業,沒有上陸。二十二日傍晚,著陸前往營舍:搭上貨車出了碼頭後,柏油路兩旁種植的蘇鐵、椰子樹、棕櫚樹、檳榔樹等,果不其然為南方的風景。車行的這條道路,既平坦又寬闊,是飛機緊急迫降的戰備道路。幾分鐘後,我們抵達了大大寫著「第一派遣隊」字樣的薄部隊駐地。位於樹叢中的營舍多已完工,但仍有數間施工中的營舍:已完工的是南邊一點的竹內與栗原部隊營舍,未完工的為薄部隊的營舍。

第一艇隊搭乘員吉岡正夫在回憶錄中寫道:

平安抵達高雄左營軍港後,我們為了防備空襲,在同為震洋隊之竹內與栗原部隊協助下,花了約一星期的時間,用台車徹夜把震洋艇移入壽山的格納壕隧道內。工作即將結束時,累到邊推台車邊打瞌睡的我們,竟能安穩地走在小河上的橋,沒有掉到鐵軌下的枕木之外。

整備班的隊員清原茂男也描述了剛抵達左營基地時的情景:

抵達目的地高雄左營軍港時,因為看到有人在洗海水浴而嚇了一大跳。總算平安到達目的地了。上船以來,十三天都沒有踏在陸地上,如今大家都高興地跺著腳,感受腳踏實地的感覺。但此刻仍然不能放鬆,因為可能會被敵機發現,而且得盡快卸貨。經過兩天不眠不休、忘我地搶運後,終於在沒被敵機發現的情況下完成任務,但士兵們個個都累到說不出話來。我們運貨的地點,位於距軍港約一千六百公尺的壽山山腹,使用台車將貨物運入洞穴中。

東邊約三公里處,為隊員起居的營房,由薄木片搭成木板屋頂,並由竹片編成睡覺的矮床。為了不被敵機發現,營房設在芒果與龍眼樹下的隱蔽處,旁邊還有一個不小的廣場,可供朝會之用。

十三天的航程中,大家都沒洗熱水澡,加上船艙內很悶熱、每天和衣而睡,因而惹上一身臭蟲,不只五、六隻躲在衣縫,而是滿滿的、來不及用手指捏死的臭蟲在千人針上;因此大家都用石頭敲打布縫,並把毛毯放入大鍋裡煮沸。

山本一美回憶道: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酒保發給每個人八根香蕉,當晚安然入睡。因為白天沒去過隊上的廁所,完全不知道廁所在哪裡;半夜內急醒來時,因為忍不到天亮又不便叫醒同僚,只好自個兒摸黑找廁所去。由於睡眼惺忪、不辨咫尺,只能摸著牆壁前進,放開牆壁往前走沒幾步,又碰到像是營房的牆壁。究竟廁所的入口在哪裡呢?用手再摸索了數步之後,突然間身體一輕,就這樣掉入了坑穴之中。

一片黑暗中,眼冒金星的我恍若看到火光。我究竟掉進什麼坑裡呢?用手摸索,才知是約三尺左右的方形水泥坑。說自己眼冒金星絕非騙人,因為真的就像在一片漆黑中用打火機摩擦打火石,或用十字鎬敲打硬石頭後迸出的火花。從水泥坑出來後,不辨位置的我雖然循著氣味往前尋找,但因為營舍才剛蓋好,臭味不算明顯。最後終於懷著忐忑心情解放了。如今回想起當時的事,仍會不自覺地苦笑。

初次經歷美軍空襲左營港

一九四五年(昭和二十年)一月二日,船艇整備的工作繼續。三日起,美軍格魯曼戰機不斷俯衝、攻擊港內的艦艇,導致金屬炸裂聲、機槍掃射聲不絕於耳。在機槍聲、炸裂聲與我方機槍的反擊聲中來到黃昏,四千噸的運油艦被炸了,以致火光四射,夜空都被照亮了。

四、五兩日,格魯曼戰機持續來襲。四日清晨五點半,部隊全員起床、進入戰備狀態,但什麼事都沒發生。不過,停泊於約一公里之外港的船隻卻遭遇攻擊,有艘海防艦被擊沉了。海王號不知是挺不住攻擊,或覺得在港內沉沒會造成阻礙,便冒著煙逃向港外。昨夜被擊沉的美林丸,則退避至我方滑坡台附近的旗風號驅逐艦,以機槍、高角砲應戰,但仍遭到俯衝而下的敵機轟炸,冒起黑煙,並隨之燒了起來。空襲停止時,消防艇出動救援,驅逐艦上的搭乘員也竭力救火,但猛烈的火勢到了傍晚仍然沒有熄滅,還因此引爆彈藥庫。

相繼引爆的機槍彈與步槍彈一夜未歇,旗風號驅逐艦燃燒整夜後終於沉沒。後來聽說,旗風號驅逐艦是新銳驅逐艦,配置了最新的十二.四釐米高角砲。但如今,海面上僅剩司令塔上裝備的雷達和桅杆,真是太悲傷了。滑坡台的值班人員在海邊附近發現一具面目全非的士官屍體,並趕緊報告本隊。

從其臂章可見,此人為旗風號驅逐艦的一等機關兵曹。九日起,美軍的大型轟炸機B-24來襲,海軍醫院及第六燃燃料廠都遭到轟炸,隨著如同雨聲般的轟炸嘩嘩地結束之後,煙塵都飄到了半空中,如一朵巨大的積雨雲。

連日空襲下,雲縫間又見金屬的亮光,原來是雙機身的P-38一機當先,如輕盈的水母般下滑來襲。不久,B-24也挺著碩大的機身在約四千米的高空現身。以高角砲射擊來襲的美軍敵機,在空中炸裂開來,我因害怕破片而戴起鋼盔。一月十三日,全艇隊的海上整備好不容易,終於完成了。

臺灣的水果

無論春、夏或秋天,南國的臺灣都出產許多水果。木瓜、香蕉、芒果、龍眼、鳳梨、釋迦、白柚、文旦、番石榴、西瓜等,總是依序陳列在店門口,而這些水果製成的加工食品也很多樣化。

小孩子們會拿水果出來賣,叫著:「阿兵哥!阿兵哥!」此外,還有包了花生內餡的饅頭、裝在啤酒瓶裡的花生米等。有次還遇到,我們到郊外散步時,農家叫我們拿整串香蕉回去,實在是讓人不好拒絕又為難。因為一串十枇左右的香蕉排開來,數一數便知有近百根,既多且重。香蕉每結果一次就會從根部裂開。這時,只要施予溫暖的日光與雨水,就會長出新的樹苗。當粗厚的中軸延伸出的前端,開了像睡蓮的花時,表示要結果了。看著比手指頭還小的果實慢慢變大,深感不可思議。

芒果會在雨季來臨前的五、六月開始結果。起先,纖細的果粒膨脹起來,接著一天天變大。但究竟怎樣才算成熟呢?有次因為看到果實已經相當大、顏色也有點黃了,想說已經可以吃。卻沒想到,大口咬下時,白色、無花果般的汁液卻流了出來,還蔓延到嘴巴旁邊,造成了麻痺與一點點刺痛感,這種情況就是還沒熟。

廟會時,我們偶爾會經過農家的門前。「阿兵哥們,進來啊!」他們會如此招呼我們進門,在我們走過塗成紅、藍、白三種顏色的房間後,招待我們吃糯米丸子。令我們較為困擾的是,他們竟用曬乾的瓜皮容器,舀取由砂糖及水拌成的飲料請我們喝,雖然覺得不衛生,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只喝了一半。畢竟是農家努力展現的好意。

關鍵字: 左營海王號美軍空襲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