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笑」看地上的血

友善列印版本

不知道曾在哪裡讀過,如果旁白作為電影敘事語言使用的話,那麼,這行徑簡直跟考試作弊沒兩樣。然而,《大佛普拉斯》(The Great Buddha+)不只光明正大地這麼做,而且導演黃信堯更在開場白直言,要透過自己的旁白宣揚其政治理念。這就好像公開跟觀眾(監考老師?)說:「我要作弊囉,看我怎麼作給你看!」

就這樣,導演阿堯式的插科打諢貫穿全片,邀請觀眾來「笑」看地上的血。明目張膽地「犯規」是導演黃信堯的破格,也是台灣電影的突破。它讓一個其實很嚴肅、很認真悲傷的故事,變得可「笑」,或者說:荒謬。

《大佛普拉斯》以黑白色調作為一種風格,我們可以回想另一部在二○○九年的《不能沒有你》。如果《大佛普拉斯》如果不要稱之為大佛加長版的話,那麼,我會稱其為:《有誰在乎你》。是的,一開始只有創作者在乎這些小人物。

該片描寫夜班警衛菜脯(莊益增飾演)與靠破爛維生的肚財(陳竹昇飾演),如何因為偷窺行車紀錄器影片而惹禍上身的小人物故事。如果小人物如果沒有偷看行車紀錄器的話,壓根不會讓一般人發現,原來,台灣社會還有這些人,尷尬而若有似無的存在。

導演正是要用此意外,藉此報信給觀眾,雖然平常這些人物就在你的身邊,可是我們從來沒有理解過這些小人物,透過此片的黑白風格,我們才發現,原來這些小人物的宇宙觀與世界,從來沒有彩色的生活世界,長得暗無天日,只有雲是白的,怎麼看起來好冷。

它還要告訴我們:真正的「魯蛇」,其實連「魯蛇」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魯蛇們只想瞭解,怎麼樣生活才能有下一餐,怎麼樣存在,才能懷有希望地活下去?

於是,小人物求生的希望之欲很簡單。譬如:電影中撿破爛的肚財,只想深夜裡冒著大雨,趕去貨櫃屋大小的幾坪警衛室,面對比他更弱小的菜脯,體會一下當老大的滋味。畢竟真實的現實世界,他永遠只是個撿破爛,被人瞧不起的廢咖。但進入魔幻空間的貨櫃屋之後,他是老大或者是照顧兄弟第四餐的哥兒們,有時也可以嘲笑哥兒們居然連記憶卡是什麼東東都不知道。

然而,那時的他們還不瞭解,有時候偷取別人的記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透過觀看行車紀錄器的求生之欲,最終卻為肚財引來不可預知的絕望。

《大佛普拉斯》融合希區考克《後窗》的偷窺癖、賈法潘納希《計程人生》的公路紀實風,以及賈樟柯《天注定》式的結尾,加上導演阿堯的台式唬爛,綜合成為「接地氣」的底層人物書寫。這種「接地氣」並不是迎合觀眾的口味藉以賣座,而是貼近社會底層的現狀。譬如說:鄉下人不管生什麼病,就是覺得打大罐的點滴,病情會快一點好轉。又或者說,雜貨店內藏的「捕魚」電動遊戲機,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面熟呢?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劇中角色釋迦(張少懷飾演),縱然導演只有給他一句對白,看起來,好像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但根據釋迦的角色命名,或許導演早已說明,他才是真正的大佛境界,他才是在現實世界中,求道得道之人。片中的釋迦,總穿著同一件破到不能再破的T恤,上頭有一隻烏龜,還有英文Hawaii。

釋迦就像是衣服上頭的那隻烏龜,遲早要回到屬於他的海洋裡去。只是,肚財先走了一步。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