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想想】五個一億,與「歉難補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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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治兄又要辦音樂會了。

這讓我想起舊曆年前,作家鍾肇政的幾名故舊、門生為他在中壢藝術館辦的慶祝鍾老米夀(88歲)音樂會。

當天我從龍潭帶著家人前往聆賞,順手帶回一本節目手冊,但還沒看就不知塞在何處了。前些天無意中找到,翻閱下才知道主要策劃這次音樂會的盧孝治兄,為了籌措演出經費,向文化部申請了補助,而得到的回覆是:經審查未獲通過,「歉難補助」。

這個歉難補助,令我百感交集;也讓我想到也是年前,文化部公布了補助「台灣品牌團隊計畫」獎助名單,雲門舞集、紙風車劇團、擊樂文教基金會、明華園、優劇團五團體各獲得一億元的獎助。

這份名單,當然沒什麼可以挑剔。雲門和優人神鼓都是根植本土且卓然有成,增加了台灣的國際亮點;紙風車默默耕耘,巡迴窮鄉僻壤撒下無數希望種籽;朱宗慶由打擊樂團而擊樂文教基金,不但駐點全台灣,也早就跨足對岸,他的經紀能力與音樂才華一樣令人難忘;然而最讓我眼睛一亮、覺得最值得這個獎助的,非明華園莫屬。

盡管明華園已非我記憶裡的歌仔戲團;

盡管明華園的浮誇與綜藝化已離本土愈來愈遠;

盡管明華園這幾年來在選舉時幾已與國民黨劃上等號;

盡管明華園的獲得補助證明文化部熱衷錦上添花、吝於雪中送炭;

盡管明華園這幾年來已得到太多挹注、吸走從文建會迄文化部的太多資源;

但我還是覺得明華園應該獎助。不為別的,一億元該夠它買兩部消防車、於演出「白蛇傳」時自己水淹金山寺,而不必勞動消防局派水車支援了吧;那些觀眾在享受灑水之樂時,必也不用擔心自家後院失火。

當然,明華園也可用這筆鉅款,繼續擴大它華麗佈景的規模,挖空心思設計更眩目科技的內容──反正消防隊隨時待命,金山寺不愁缺水。但這也註定明華園走不出台灣,龐大的佈景與華麗的舞台怎麼運送出國、巡迴國際演出?外國消防隊肯定也不會買帳,拿人民生命財產開玩笑去幫你噴水。這是我們要的、花大錢養成的「台灣品牌團隊」嗎?

台灣文化的生命力其實在民間;底層的文化人才、團體正是台灣文化的底蘊。但他們都在苦苦支撐、掙扎圖存。基礎若都流失了,還談什麼台灣品牌?文化部不該拿納稅人的血汗錢,拿本該由文化團體共享的資源,去做政治正確的事。

鍾老的米夀音樂會吸引了逾千人來聆賞,把小小演藝廳擠得座無虛席。表演的合唱團,來自鄰近的龍潭、平鎮、楊梅等鄉鎮,成員就是我們平常慣見的婆婆媽媽、阿桑叔姆。她們的專注、認真,讓我們忽視了舞台的簡陋,得到滿心的歡愉。這才是文化活水,這才是我們所需要並堅持下去的文化底蘊。

孝治兄明年辦鍾老89歲生日音樂會時,記得不要再向文化部申請補助。文化部不會因為冠了文化兩個字就文化了。沒有佈景又如何?少了豪華舞台又怎樣?勿食嗟來之食。

感謝孝治兄;感謝文化部的「歉難補助」。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