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書介】《習近平大棋局》──從孤鳥到十二把刀──習近平的權力之路

友善列印版本

習近平雖然屬於紅二代,但過去幾乎是孤鳥一隻,不屬於任何政治派系或地方勢力,也許這正是他被「民主推薦」的重要原因,但同時也是他在黨內想要鞏固權力的最大挑戰。就十八大的其餘六個政治局常委而言,目前只有王岐山是習的政治盟友,其他五人分屬不同的政治派系或地方勢力。就其他的十八位政治局委員而言,除了習近平的重要幕僚栗戰書外,雖然都臣服於習的領導下,但都各有不同的政治淵源或地方背景。而黨內各部門、國務院各部委與地方省級領導一把手的情況也差不了多少。這就是習近平要突破的權力困境。

習近平的解決之道之一,是在短時間內盡可能將所有的權位集中在自己身上,目前習已經掌握了「十二把刀」。華國鋒曾是中共黨史上兼任職務最多的領導人,當年沒有國家主席、沒有政法委,他一度身兼黨主席、軍委主席、國務院總理和公安部長。但在中共歷屆最高領導人中,權力最大的首先是毛,其次是鄧,而毛和鄧擔任的職務卻不多。在中共體制下,職務不等於權力。職務多不等於權力大,職務少不等於權力小。因為決定權力實際大小的,除了職務,還有聲望,還有人脈或曰派系。

習近平的解決之道之二是培養「習派」,本文所指的「習派」包括四個領域,一是舊識或同學同鄉;二是「閩江舊部」;三是「之江新軍」;四是「浦江舊部」。當然,外界也有把「習派」統稱為「之江新軍」,但實際不然。當然,這四個領域的分類都存在某種程度的含混模糊,政治派系本來就是非正式與非制度化的黑盒子,本文目的只在於歸納出習近平的「用人哲學」與派系結構。

就習的舊識或同學同鄉而言,目前浮出檯面的代表人物為中辦主任栗戰書、中組部副部長陳希、遼寧省委書記李希等人。「閩江舊部」則包括國家能源局副局長鄭柵潔;發改委第一、二副主任劉鶴、何立峰;公安部紀委書記鄧衛平;北京市公安局長王小洪;中共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常務副主任蔡奇等人。「浦江舊部」則包括習辦主任丁薛祥、中央警衛局長王少軍、中紀委副書記楊曉渡、廣東省委宣傳部長慎海雄等人。

「之江新軍」是指二○○二年至二○○七年習近平擔任浙江省委書記的浙江舊部,包括舒國增、黃坤明、鐘紹軍、施克輝,陸續坐到了中央會議的中直機關幹部坐席區。黃坤明擔任中宣部副部長;鐘紹軍則直接肩掛大校軍銜,在中央軍委辦公廳擔任要職。在地方上,夏寶龍、李強分別擔任浙江省委書記和省長。巴音朝魯現任吉林省委書記,是省委書記中唯一的少數民族幹部。陳敏爾現任貴州省委書記,樓陽生現任山西省委副書記,陳豪現任雲南省長。在習近平曾經工作過的上海,還有兩位浙江官員:原浙江省高院院長應勇,現任上海市委副書記;另一位是剛剛調任寶鋼總經理的原浙江省委常委、溫州市委書記陳德榮。

目前被歸類為「習派」的人,還包括那些「神秘舊部」、「歸順」、「打進習朋友圈」、「被習賞識」的人等不一而足,顯示「習派」還在發展之中。外界對習近平的「用人哲學」評價並不高,包括一是好用舊部,二是喜用低調務實的官員,在此前都「名不見經傳」。習選人用人與其個人經歷有極大關聯。習接班的過渡期較短,令他在人事布局方面可選擇範圍較窄,而這種用人格局,可能會造成一個封閉的決策系統。

外界也注意到習近平與同事和顧問、國家部委的技術官僚們保持著更遠距離,做決策主要依靠自己的知識和直覺。習近平嚴格堅持其權威地位、不放棄任何權力的做法,或是他文革經歷的結果,信任是那代人所缺少的東西。但習近平統治的核心集團是中共統治六十六年來最高深莫測的團隊,這不僅讓外界難以瞭解中國的真實意圖,也缺乏向中共最高層傳達心聲的管道。

也許「習派」成軍的速度太慢,或是有許多不盡人意之處,因此二○一五年六月二十六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關於領導幹部能上能下的若干規定(試行)》,明確了「政治上不守規矩、廉潔上不乾淨、工作上不作為不擔當或能力不夠、作風上不實在」這四類幹部必須進行組織調整,為推進幹部能上能下進一步提供了遵循,可以預見,「能上能下」新規的出爐,作為中共對組織層面的一個重大調整,將會對中共的人事體制產生重大的撬動效應,並為抓好這項試點進一步提供了遵循。

據說,習近平還提出一份省部級以上「能上能下」的名單進行了商議,這個名單不但涉及所有省部級高官的升降,還直接涉及兩年後中共十九大五位政治局常委的權力接班問題。習近平想要一把抓的企圖太明顯,至於他能不能成功?得看後續的人事變動,才能進一步判斷。

姑不論習近平是否提出這份「能上能下」的名單,光是這個規定的出台及其內容重點集中在「幹部能下」的討論,就可顯示習近平對整風運動與反腐運動的成果並不滿意,對現存中共權力結構的幹部有意見,所以才要把黨內整肅提升到定義更抽象、範圍更擴大的層次,不然何謂「政治上不守規矩、廉潔上不乾淨、工作上不作為不擔當或能力不夠、作風上不實在」?

整體而言,習近平是在上任後才開始找自己的班底,所謂的舊識或同學同鄉、「閩江舊部」、「之江新軍」與「浦江舊部」,乃至於「神秘舊部」、「歸順」、「打進習朋友圈」、「被習賞識」的人等,都是從習近平個人在各地的從政經驗發展而來。目前為止「習派」的派系結構特色有三:

(一)「習派」是沒有系統與地盤的「雜牌軍」,既不像「團派」般由黨內固定的培訓系統所養成,更不像「上海幫」一樣有固定地盤來培養其派系根基,換言之,「習派」並沒有自己的派系政治基礎,完全靠習近平一人的支撐。

(二)「習派」成員是習近平個人從各系統與各地方拉拔拼湊而成,各成員之間的認識不深,甚至缺乏派系政治所需的橫向聯繫,以致成員相互間也會缺乏忠誠與信任,甚至對習近平本人的忠誠與信任都是可疑的。那是因為「習派」成形於權勢與利益之中,而不是患難之交,也沒有革命情感。

(三)「習派」在目前中共黨內的政治結構中,人數太少、位置偏低、權力不足。光從現有的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與政治局常委的人數比例,就可明顯看出「習派」的能量仍然不足。習若要形成足夠班底來控制中共黨政軍這部龐大的機器,恐怕得等到二○一七年的十九大以後,雖然如此,屆時還不見得能夠完成。

總結而言,習近平有兩大關卡,其一是中共十九大能不能如其所願,對習的個人集權再上層樓?即便如此,習在權力鞏固的路上仍未到達終點,何況誰來接替中紀委這個「第二個黨中央」或「黨內的巨獸」位置?王歧山的確是一奇人,對共產黨有使命感又無後顧之憂(無子嗣),在人生末期創下中共黨史反腐敗的耀眼紀錄,但是他的年齡註定在十九大就要下台,後繼顯然無人。王若不退,勢將挑戰中共已然成形的政治規矩。

其二,假設習近平個人集權順利完成,不只是「十二把刀」(甚或更多權位)流利揮舞,連黨內、軍內與國內都是由「習派」主導與控制,論時間那也該到中共二十大才會大功告成,若是如此,試問誰來接習近平的班?誰能接習近平的班?更重要的是,個人高度集權的體制真的對中國好嗎?

也許這才是習近平為中共所帶來的大難題!

 

(註:本文摘自《習近平大棋局──後極權轉型的極限,徐思儉主編,左岸文化出版》)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