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想想】 南韓歷史課本「砍掉重練」 爭議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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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的反課綱爭議發生沒多久,南韓政府上週一也通過現行民編的國高中歷史課本改為「國編」,引發輿沸騰。

韓文以「檢定教科書」來稱呼現在的民編版課本;民間出版社依照政府頒布的課綱來編輯內容,並送交教育部審查後出版,供各級中學老師選擇使用。

如今,南韓政府與執政黨以「導正歷史與國家觀」為由,宣布將「檢定」教科書改為「國定」。相較於馬英九政府從課綱「動手腳」,南韓的做法則是直接「砍掉重練」:由政府自己砍,又由政府自己練。新版的「國編」課本將於2017年上路。

在南韓教育部以行政命令通過歷史課本「國編化」當天,副總理兼教育部長黃佑呂,指出了政府決定推行的三大原因:歷史教科書導入檢定(民編)制後,持續引發理念爭議與內容具偏向性的問題、課本執筆者的無法使多樣性被發揮、以及這段期間,政府努力修正課本內容錯誤與偏向性問題,來促進「國民統合」,卻存在「根本的界線」。

但南韓政府的作法存在爭議。

首先,決定將歷史課本改為國編前,當局並未召集包括各級中學教員與歷史學者等,共同討論,反而是採獨斷方式強行推動;事實上,最大在野黨新政治民主聯盟代表(黨魁)文在寅,也曾向執政的新世界黨要求針對教科書問題展開協商對話,卻遭代表金武星拒絕。

金武星回應:「政治圈對這問題,不該以政治性論述來相互攻防。」他指出,應該要讓教科書成為「國民統合」的起點,當下領銜反對教科書的若干單位人士具「親北」立場,而目前九成教科書執筆者都具有「左傾」跡象。

新世界黨則認為,這樣的人編出具有扭曲與偏頗的歷史課本,搭配同樣具「特定傾向」的歷史老師,會成為有效的「煽動媒介」。

南韓教育部與即將負責編撰國編課本的「國史編纂委員會」指出,目前若干版本教科書存在的問題為:以「獨裁」的字眼描述南韓之次數,較北韓為多、直接將北韓「主體思想」的內容引用在課本上、對韓戰為誰挑起的責任敘述不清等。當局認為這樣的內容,會使年輕學子對北韓產生「偏狹」認知。

不能否認,在主張對北友好「陽光政策」的金大中前總統於1998年上台,經過盧武鉉續任,進步派持掌南韓政權10年間,教科書內容早已擺脫過往具強烈的反共教條型態。就我在南韓生活與採訪的經驗,確實有眾多年輕人,特別是未當過兵的女學生,就北韓政權樣態與對南韓的威脅性毫無所悉,除了認為南北作為同民族應該統一,強調南北緊張對峙應和平解決外,對北韓問題與南北關係缺乏批判性思考。

但韓國史中,描述南韓的內容占絕大部分,朴正熙到全斗煥的軍人獨裁統治就長達26年時間,佔韓戰後的現代史共三分之一篇幅。當中發生多次民主化示威與鎮壓,南韓的「獨裁」,必然被多次提及。

除非介紹北韓的分量拉到與南韓一致,否則問題難以避免。另外,強調南韓過往「獨裁」,是否就真的讓學生認為北韓「不獨裁」及「沒有問題」?比起「量」的爭議,教育上「質」的定位才是關鍵。若要以南韓的「獨裁」出現比北韓還多為理由,藉此刪減過往獨裁政權的敘述,顯然也並不構成合理條件。

而檢視出現北韓「主體思想」內容的民編課本,其實只是以附註的方式,另開欄位加以介紹,而各家教科書提到「主體思想」的部分,皆屬客觀論述,沒有存在美化北韓的嫌疑。

但保守派似乎認為,「禁忌」內容一出現,等同讓學子遭受「荼毒」。另外,有關韓戰責任,史實是由北韓挑起的侵略所導致,各家教科書皆明確陳述韓戰起於北韓「南侵」。

最重要的癥結在於,這些歷史課本都是通過教育部的審查後上市,如今政府以「內容存在左偏向」、「出現錯誤」為由,宣告要推行國編,表示凸顯出教科書審查過程存在問題。這個環節沒有被修正,反倒透過國編來解決,等同南韓教育部對自己做出否定。

國史編纂委員會金貞培又表示:「成為理念問題或過度爭議的部分,不應在教科書中出現。」但在民主化的當下,是不是更該把爭議部分呈現出來,讓老師與學生能對不同的立場予以解釋與思辨?導入「去政治化」的手法,只讓問題本質更加政治,因而激起進步派的反彈。

目前韓國輿論對國編歷史課本爭議,看法呈現兩相對立。Realmeter在10月14日所做的調查結果,贊成國編者有47.6%,反對則有44.7%,值得注意的是,針對各級中學校長與教職員的施測結果,77.75人持反對;韓國蓋洛普在16日的民調,贊成與反對皆為42%。

有趣的是,Realmeter在18日所公布的支持度調查,包括朴槿惠總統、新世界黨代表金武星及新政治民主聯盟代表文在寅的支持度,都微幅上升。可看出教科書爭議,成功集結了各立場的基本盤。

但國編課本已引發學界激烈反對。延世大學史學科全員共13名教授,首開第一槍,宣布將拒絕參與國編教科書執筆,隨後高麗大也跟進。目前,包括慶熙大學、西江大學與梨花女大等主要學校,還有多所地方大學,也都有教授表明不會加入國編執筆群。學界的不滿正日益擴散中,在抵制聲下,號稱建立「正確史觀」的國編課本能否順利出世,已成為南韓教育部頭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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