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村想想】 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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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是我國小同窗,國中畢業進軍校,和他爸爸一樣成了阿兵哥。由於我們兩家鄰居,天天玩在一起,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之一。

小時候,我們常在村內跑東跑西玩耍,到了吃飯時間,他媽媽會在家門口用台語大聲喊:「呆啊!呆啊!回來吃飯喔!」要喊好幾次以上,他才會滿身大汗的回家。久而久之,鄰居大小也跟著叫他「呆啊!」長大後,他媽媽叫他阿呆,大家也跟著叫成他的綽號了。

阿呆的爸爸何志捷,四川人,媽媽台灣人,個性都很衝,經常吵架,吵的鄰居不得安寧。或許生活困難又苦悶,有時是為了阿呆調皮而吵,吵完後,他爸爸更拿掃把或棍子抽打,打的阿呆翻滾地上哀嚎不斷。

歐巴桑也是急性子,動不動也會打罵阿呆。還好他天性善良,有一股傻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挨任打。眷村長輩都同情阿呆,很疼他,只是有時也又好氣又好笑。

我一直以為阿呆是獨子,很多年以後,他才透露還有幾個台灣人哥哥。原來,歐巴桑結過婚,生了幾個孩子,可能丈夫早逝,後來嫁給何伯伯,又生下阿呆。

阿呆個子高,座位都在班上最後一排,偶而和隔壁座女生小小紛爭,總被告狀由老師處分。阿呆對功課成績落後也不以為意,每天無憂無慮。

部分女生對他綽號阿呆,私下都竊笑不已。某次午休,大家頭趴在課桌睡午覺,上課鈴聲響後,鄰座女生發現桌下灘了一堆水,竟然是阿呆睡覺流的口水,害的幾個女生驚聲尖叫,阿呆醒來也只是傻笑。

又有一次,阿呆數學考零分,當天又有調皮事件被女生告狀,曾廷耀老師原本要處分,後來也忍不住長長嘆了一聲:「呆啊!」全班同學與老師都笑了起來,阿呆又傻傻的笑,終於化解危機。

從小和阿呆像穿同條褲子長大,交情特別深,縱使我課業成績名列前茅,他則排倒數第一或二,我們還是經常同進同出。不管打棒球、踢足球或玩遊戲,阿呆都是和我一國。

升國中後,我們不同班,還是常有互動。他功課不是很好,但不再那麼被認為會搗蛋,爸媽也很少打罵了。

國中畢業前,阿呆和同學謝國治決定唸軍校,校方特別安排兩人在朝會接受師生鼓掌歡呼。我看阿呆在台上抬頭挺胸立正,兩手併攏緊貼腿上,行舉手禮動作一板一眼,那可能是他這輩子最風光的一刻。

阿呆唸軍校,我事先並不知道,可能那時很少機會深談,我也正為聯考自顧不暇。他後來到空軍通訊學校受訓,休假回眷村會找我聊聊。

我唸政大時,他剛好在台北公館任職,我們多次在星期假日碰面。他透露自己在某機密處負責雷達監控台海上空,對岸敵機若越線,我軍即刻升空攔截。他也把台海兩軍情勢講得頭頭是道,我發現阿呆已不呆,不能再叫他阿呆了。

我退伍回台中,沒幾年,阿呆也軍中退役。眷村拆除,阿呆家搬到莒光新城,他爸媽年紀也老了。我們仍見過幾次面,只知他工作並不順利,剛離婚不久,女兒歸前妻。

1993年左右,阿呆再婚,對象是在中國認識的女子。他開始學做生意賣化妝品,常回何伯伯故鄉四川,也要到其他省份跑業績。聚少離多,後來兩人也分手。

如今,我們碰面常一起回味眷村童年往事,總提起小學生活點滴和幾位討厭的女生,還有他罄竹難書的調皮搗蛋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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