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想想】 黑船來襲──鳥取珈琲店出怪招迎戰星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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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日,日本鳥取縣的第一家星巴克(Starbucks)咖啡店開幕,這也代表著Starbucks終於制霸日本全國,星巴克迷總算能蒐集全套隨行杯。面對「黑船」駛來,當地的咖啡店可沒自亂陣腳,反而巧妙運用「自嘲、自虐」的方式製造話題,試圖站穩腳步、永續客源。

咖啡算是西方飲料,但日本咖啡文化可是源遠流長,可以追溯至幕府時代。施行鎖國政策的日本,於長崎開設了唯一的對外港口,在此的荷蘭商人與日本翻譯最早接觸到這種「神奇飲料」,但在當時封閉的環境之下,只是少數人的品味,而到了明治維新,西洋思潮風氣大開,鄭成功弟弟的後裔鄭永慶,於1888年東京的下谷區開設了日本第一間咖啡館──可否茶館,一百多年後,日本成為全球第三大咖啡進口國。

在這個咖啡「癮」國中,鳥取縣高居日本咖啡銷售量(含沖泡式與咖啡豆)第二大縣,卻始終沒有Starbucks分店進駐。總是和鳥取相互爭執誰是全國47都道府縣最後引進星巴克、名稱又有點相像的隔壁鄰居縣「島根」,兩年前開設Starbucks,鳥取終於成為日本唯一的全球化咖啡產業未進駐的「淨土」。雖然有縣民在blog上寫著「終於超越島根縣,成為第47名了」(因為最後一名反而有梗,46名才是最沒存在感的名次),但畢竟成了「Starbucks難民」,就像是被時尚都會風潮排擠在外,縣內居民的情感似乎也很微妙。

為此,鳥取縣知事平井伸治有一句名言:「スタバはないけど日本一の“すなば”はある」──沒有Starbucks,但是我們有「Sunaba」(砂場)。因為鳥取縣除了以漫畫名偵探柯南作者青山剛昌的老家聞名之外,最有名的觀光景點,是位於縣內東北方,緊鄰日本海的日本最大沙漠「鳥取砂丘」。縣知事在諧音借義中自我調侃,到底是驕傲保有地方特色,還是感慨太偏僻到沒讓跨國產業注意,可以有多重解釋。

以商業角度出發,總是會有點子王找到角度切入,把梗落實化,去年4月,有當地企業於鳥取車站附近開設了「Sunaba珈琲」。價格平價,料理也多用鳥取當地食材,加上借用了平井伸治的名言梗,縣知事變相成了宣傳大使,當時在沒有正牌敵手、位置便利的情況下,Sunaba珈琲在當地人或觀光客的心中,都存有高評價。

然而,外國的月亮還是比較圓。如今鳥取縣民終於可以和別的縣市「平起平坐」,了解星巴克咖啡究竟是什麼滋味,Starbucks開店日,大排長龍的盛況,讓多家日本媒體動用直升機報導──因為長長的人龍恐怕得用空拍才顯得出其壯觀──在開店10分鐘前就超過千人在排隊,只為了啜上一口咖啡。

Sunaba珈琲開店才剛滿一年,Starbucks就來搶風采,不過經營者在咖啡店紅海「沙場」奔走也有好一段時間,砂場珈琲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打算坐以待斃。

「いよいよこの時がやってまいました……(這個時候,終究還是到來了)」,Sunaba珈琲在宣傳單中一派語重心長,沒有用黑函告訴你對方是不是用血汗咖啡豆,或者跨國企業中間可能剝削了多少勞動成本,而是畫上了黑船,告訴拿到傳單的潛在顧客,這回以賭上店鋪存亡、抱持覺悟之心的活動與對手正面交鋒。促銷活動就選在Starbucks鳥取一號店開幕日展開,他們傳授省錢祕訣有三:前30名顧客咖啡免費、拿Starbucks的發票消費打半價,更絕的是,任何人如果敢大聲說出「比(畫上美國國旗)的咖啡更難喝」的話,綜合咖啡免費。當然,不能指名道姓,所有關鍵字都用美國國旗來取代,黑船要你激起愛用國貨心。結果大成功,23日Starbucks開店當天,Sunaba珈琲營業額多過平常的五倍,大約700人來店消費。

這種自虐性用語的日本式宣傳,並不少見,總是能激起顧客慾望──就是要看你玩什麼花招。日本節目《月曜から夜更かし》曾經「壞心」地調查過店名中帶著「ブス(醜女)」字樣的Snack Bar(倒還真不少),來調查裡面的媽媽桑和小姐到底是不是「人如店名」,亦引起話題。有自我調侃的幽默,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短處、自信源自何處,才能大大方方地誇口,也因此吸引目光,自然成了買氣聚合器。

日本雜誌PRESIDENT PLUS製作的47都道府縣的縣民性大圖鑑,曾這樣描繪鳥取縣民的性格圖像:「多雨東部的因幡地區,氣候變化劇烈,黏著性強烈的勤勉個性居多;西部的伯耆地區風強,居民對嚴峻氣候的忍耐力強,且懂得互助合作求生存的道理,商業繁盛,商人氣息強烈,相處以誠意與信用為重。」無論縣內的東部西部,千百年來都活在和大自然抗衡的戰鬥之中,擁有強大適應力,他們對著黑船高喊:歡迎歡迎,切磋琢磨。

在一片「關愛」、「關切」、「關心」的眼光中,Sunaba珈琲善用自虐式標語宣傳,加上店名本來就有梗,更吸引關注。有媒體訪問Sunaba珈琲店長擔不擔心,操著一口鳥取腔的店長侃侃而談:啊,我們和對方的客層不同啦,對方講求時尚,我們是男女老少不拘,會繼續朝「被縣民所喜愛的咖啡店」的方向努力。

100年前的「黑船」帶來了咖啡;100年後的「黑船」,是一隻小蝦米,或許可以說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中還有無數的小蝦米們的戰鬥,Sunaba珈琲第一回合沒輸勢頭,不過,戰鬥還在延長加時中。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