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文的讀寫能力,與身體健康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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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貴刊最近兩文〈古文應佔課綱比例多少?〉(許又方)〈高中國文可以這樣教〉(朱宥勳),再上網去找,看更多有關這題材的論文。最近搶救國文教育聯盟(以下簡稱「國聯盟」)記者招待會,更多媒體版面。不少的討論相當兩極化,就像古文應佔課綱比例多少,從以白話文為主(應>70%),到文言文為主(應>70%)的不同。

記得幾年前,國際教育機構,對世界各地教育測試的比較,台灣學生數學第一,科學也表現優良,但閱讀能力相當差勁。閱讀能力低落,不能等閒視之,社會將會因此付出很大的代價。美國在醫療健康領域,有研究數據顯示,閱讀能力的低落,美國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我對醫學教育及語文很有興趣,而常去探討,沒教授語文的經驗。這裡依據自己從前讀書及學習台灣語文,對中國、香港等地人士的觀察及跟他/她們討論的角度來寫。最想強調閱讀能力跟社會及民生的重要關聯。

閱讀能力低落原因

為什麼台灣閱讀能力低落?教中文的老師以及一些老古董人士。認為是因為國文教學時數少,讀太少中國古文,「國聯盟」呼籲增加國文節數,必修中國文化基本教材。抬出「國文課本讀得愈多,就愈懂得孝順父母、友愛兄弟,搶救國文也是搶救孝順。」等教條。

很多媒體認為是社會「重英數、輕國文」,如去年有些人出聲要減少數學上課時數,就有90幾位中央研究院院士聯署反對。據我瞭解「國聯盟」要增加國文課時數的聯署,很少院士參與。不少家長說,考試壓縮學生們閱讀機會,及讀太多古文所引起的反感,是閱讀能力差的最主要原因。

學者及不少的討論文,認為台灣讀文言文為主,是閱讀能力低落的最根本問題所在。台灣課程讀古文比中國及香港多得多,但台灣閱讀能力最差勁。其他有漢字教學的日本、韓國及星加坡對讀古文的部份更少,但閱讀能力都比台灣好。

閱讀能力與民生問題

閱讀能力相當低落,不能等閒視之,社會將會因此付出很大的代價。這裡要強調閱讀能力對生活應用的需要及影響。據上述那份調查,台灣是教授生活應用文最少的國家。讀太多古代跟目前生活不切身的虛幻之文,不可能應用到現代生活。

美國的基層教育,因為沒驅策學生努力學習,閱讀能力相當落後(尤其是弱勢族群),閱讀能力的低落,美國付出很大的代價。美國的研究發現閱讀能力,是健康及醫療好壞最重要的指標,比平常所謂社會經濟或收入,影響人的健康更大。閱讀能力差者,不瞭解資訊,連電視上的宣導就難瞭解。預防疾病的常識少,不知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會去做疾病篩檢,生病住院的機會增加,病情也較嚴重。

最多的研究是有關糖尿病,閱讀能力差者,因為不知預防之道,患糖尿病者多,而且多併發症。父母親的閱讀能力程度,跟小孩糖尿病的控制的好壞有關。愛滋病(AIDS)也一樣,閱讀程度跟血中的病毒(virus)量及併發症有密切的關係。美國醫療費用高,研究稱閱讀能力落後是最大原因之一。

因為糖尿病的盛行,自己常寫普及民眾的醫療健康文於各雜誌刊物,呼籲預防糖尿病。常被人問到文章或演講幻燈片的內容,有些人對文章尤其表格內容,看不太懂,台灣教育不重視現代文是最大原因之一。

跟中國、香港比較

我們醫院及學校漸漸多了從中國來的學者、醫師或學生。跟他們言談,我們自台灣來美的留學生,對中國的文史知識,比他們知道得多,尤其讀文言文的量及知識,他們比來自台灣者差得不少。

常在台灣人的聚會中聽了中國來美學者不知中國文史典故的笑話。有一次美國人的同事跟我講,一中國來的醫師對他說,我知道中國古典學者的東西很多。我不知道這是稱讚還是諷刺,台灣教的中國文史對中國人來說是古典學者的修養,平常中國人不必懂的東西。

搶救國文聯盟的說法

文言文當然有很多的知識寶藏,讀同樣白話文改寫的經典,容易瞭解而會更有效。中文佛經很多是自梵文翻譯而來的唐代語音,好像很深奧難懂。有人說找英文本看佛經的道理,比唐代語文寫的佛經更容易懂。

「國聯盟」最近呼籲,抬出讀更多古文如《中國文化基本教材》,會更有道德的說法。如劉源俊還批評,台灣文化是空心文化,社會無禮、無義、無廉、無恥(「四無」)。年輕一代沒有認同、沒有自信、沒有耐性、沒有願景、沒有志向、沒有主張(「六沒有」),他擔心台灣變成下一個菲律賓。

劉源俊這種公然歧視菲律賓的言論,就是多讀古「中國文化」的後果。他的「四無」及「六沒有」,是台灣不少古董人士及正統「中國文化」的寫照,就是很多人一再說的「儒禍」。「國聯盟」認為《論語》、《孟子》是中國賴以安身立命的寶貝,主張古文比例在高中要達65%,考試古文考題須佔55%到65% 。怪不得台灣戰後70年來,讀「中國文化」越多後,劉源俊所說的「四無」及「六沒有」,越來越厲害。

「國聯盟」提到企業界要求職者寫自傳或企畫書,說這兩項愈來愈受重視,還說是要增加國文授課時數及多讀古文的理由。寫好自傳或企畫書的確很重要,但企業界要求的是現代文不是古文的自傳,文言文更無法寫企畫書。讀太多文言文,不會教好學生寫好現代文,反而有害。多讀現代文不是讀古文, 才有利於寫好自傳或企畫書。

現代文學創作

中國來的學者及學生對古文比台灣差,中國學生寫現代文可能比台灣好些。這不是正體或簡體字的關係,用正體字的香港,閱讀能力全球第一,證實多讀白話文的好處,還說明香港人懂另一種語言(廣東話),並不會阻礙閱讀能力。

最近看到美國的文壇,中國來的作家好幾位出頭,得獎或寫出暢銷書。他們來美國後才改學英文寫作。台灣國文教育下,寫作慾被苦讀古文扼殺,對寫作不感興趣,無論哪種寫作,包括上述的自傳/企畫書會有困難,更何況要花功夫的文學創作。

台灣作家及學者認為國文課綱的古文比例太高,不但阻礙台灣文學發展,甚至會降低青年的台灣認同。幾乎所有課程選的文言文,都是中國文化的古文。若多選讀白話文,一定會較多戰後及有關台灣的作品,就是戰後台灣人(外省人)作家,寫的還是有關台灣的作品。要被併吞(統)派人士,強調要增加古文的最主要用意,要減少學子認同台灣。

許又方說新課綱將古文調高到62%(加上基本文化教材後則超過70%),課程多古文對寫作無助益。國文教學以讀古文的語法、結構及修辭為主,古代的文化背景與現代社會隔閡,就會讓學生感到閱讀毫無樂趣,也扼殺寫作的興致。

幾年前的那份國際調查,指出台灣學生的校外閱讀,排名也是全球最少。高中畢業生能滾瓜爛熟地背誦各式各樣的古文及詩詞,甚至很多的《論語》及《孟子》,但讀不太懂生活用的儀器,尤其新科技產品的使用說明書,或寫不出上述申請職務時要求的短自傳。這不是危言聳聽,常常碰到這種情況。精通古文的老學究,看不懂火車站的車行時間表,高中畢業生看不太懂,現代文寫的表格數據及儀器說明書。

結語

台灣學生閱讀能力低落,各界不能等閒視之,國家社會因閱讀能力低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閱讀能力差,健康醫療差,生活品質落後,還會影響產業的生產力。文化藝術當然受影響,更不必說文學創作。台灣不能推倒中國古董心態者掌控的語文教學,是台灣人的恥辱。

台灣的教育界固然要正視這問題,社會大眾都必須關心,多多來討論。如何改進台灣的語文教學,教好現代文的閱讀及寫的能力是第一要務,以後再來多多討論可改進之道。順便一提,美國中小學教育的評價經常落後,但頂尖高等教育及人才輩出,是世界上呱呱叫的第一名。一般人民及頂尖的差距大,很值得以後另文討論。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