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表演是娛樂還是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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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的表演到底是娛樂或是教育?全台灣各地的動物展演場所皆高舉著教育的口號,但從許多動物表演可以發現,這些表演的呈現方式,容易使觀眾對動物的印象僅停留在歡笑與掌聲中,很少能從表演裡學習到野生動物知識,更進一步忽略了野生動物的相關問題。

部分專家學者就指出,這些場所給予動物惡劣的飼養環境,並以教育之名行娛樂之實,呼籲這些動物不應該被當成娛樂的工具。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教授裴家騏就拋出一個反思的問題,他問業者與民眾:「去看這一趟表演,真正獲得了什麼?」

為了解動物表演狀況,筆者實際前往位於台南的頑皮世界野生動物園,園區曾被動保團體指控為惡劣的動物展演場所,但園區對於外界批評卻很少做出回應,筆者希望透過實際拜訪,了解園區內的動物表演的情況,並與專家學者和動保團體訪談,企圖更深入思考野生動物表演的不同面向。

針對動物表演是娛樂還是教育的問題,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主任陳玉敏認為,若是從教育出發,怎麼會讓動物來進行表演,由此可知,動物表演是教育的說法,是業者的說詞。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理事長林憶珊也說,近期他們拍攝三部「動物不是娛樂」的影片,影片中就明白指出,業者考量的是利益,而非教育,也不是動物的幸福。

裴家騏則認為,動物表演場所能提供十分有限的動物背景資訊,但不可能提供良好的環境教育與生命教育,自然無法教育下一代了解有關人類與動物的關係,也無法讓人產生自我反省的想法。民眾雖然看的到眼前的野生動物,卻難以想像牠們的棲息地可能面臨的問題。

照護人員與動物比例失衡 動物有照護不周疑慮

在動物照顧上,台灣的動物園有明顯人員不足的狀況。以頑皮世界野生動物園來說,行銷部專員張小姐表示,園區共有60名左右的正職人員,及兩名獸醫師,動物品種達三百多種。但動物數量無法確定,動物來源也無法給予肯定說明。不過,她表示動物都已進行分區照護,不像動保團體所指控的缺乏照護。她甚至認為動保團體未向園方確認,就在媒體上指責,有失公允。有關動物照護的人數需求,裴家騏說明,照護人員與動物較恰當的比例是1:10,即一個照護員最多只能照顧10隻動物,而以他的觀察,台灣目前僅有台北市立木柵動物園勉強符合這個標準。

從這裡可以看到,台灣動物園在照護人員與動物的比例上,與標準有相當的懸殊。去年台北市議員就曾接到投訴,消息指出台北市立動物園的保育員,每人平均要照顧高達23隻動物,甚至請機電室技工轉任保育員。家中有寵物的人可以容易地想像到,光是飼養一隻狗便十分耗費心力,更何況是照顧23隻動物。從頑皮世界也可以明顯看到照護比例不足的現象,因此,對於動保團體指控園區未發現動物受傷,導致傷口惡化,有照護不周的疑慮,也不難想像。

更值得關注的是,表演動物與一般展示動物不同,通常退休後也難以回到展示區與其他同類動物共處。像是頑皮世界野生動物園馴獸師侯先生指出,因為園區在今年3月將停止動物表演,他們就必須重新規劃表演動物的安置區。頑皮世界野生動物園動物部的許經理也觀察到,原本居住在同一區的動物,若其中一隻生病隔離治療,在牠痊癒返回原居住區後,便會發生打架等不合的情況。更何況是被馴化過的野生動物,可想見其融入一般展示動物的困難度。

近來美國邁阿密水族館的殺人鯨野放爭議,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動保團體積極希望將殺人鯨列入瀕危物種保護名單,讓圈養的殺人鯨可以回到海洋,然而,卻也面臨了馴養動物在大自然中生存的問題。

關於表演動物的行為,裴家騏作出說明,在人類威嚇下所訓練出來的動物,牠們的恐懼行為一般民眾難以判斷。像靈長類的恐懼是露出牙齒,表現得像是微笑,再配合園區所設計的戲謔橋段與搞笑講解,常會混淆視聽。他認為,動物表演是更進一步加深了人類對動物的刻板印象,如大象不斷擺頭並非常態,而是可能患有動物精神疾病。裴家騏因此鄭重地說,表演並非動物的天職。

動保法新法上路 加強動物福利

從惡劣的動物展演場所名單曝光到天馬牧場運輸河馬事件,在在顯示了台灣野生動物表演規範的不足。台灣防止動物虐待協會在許多虐待事件調查中,觀察到這個現象,於一年多前便開始邀集立法委員推動修法。除了明確制訂表演動物及場所的定義外,也希望透過法律來約束業者,以執照申請的方式作為資格的基本審核,確保業者具備動物福利的條件。台灣防止動物虐待協會執行長姜怡如表示,希望業者能以同理心對待動物,畢竟他們以這些生命來獲利,也請民眾扮演最有效的監督力量,若是要去這些場所消費,也應該以動物福利的方式檢視業者是否符合。動保法修法僅是用來解決現有動物問題的處方,但是背後結構性的因素卻仍有待被大眾了解。

農委會畜牧處動物保護科技正鄭祝菁,她是在第一線執法的人員。她認為動保法與政府單位最在意的便是動物福利,無論業者或是一般民眾的動物飼養,都應該要符合動物福利的原則。不過,針對業者執照的發放問題,她與動保團體有不同的看法,認為政府的角色應該是監督,而非指導,業者在執業前應檢視自己的能力,並提高自律。以上顯示了政府執行動物福利的理念,但對於業者的輔導和配套措施,卻僅希望靠業者自律來解決。

抵制動物表演 人類不應以動物作為娛樂

在法律與政策的制定之外,多數人都認為,教育是最有效改善動物保育概念的方法。裴家騏指出,應該加強學校的教材,過去加強生命教育已可看到顯著的改變,現在應該擴及到動物方面。姜怡如則說明,他們積極到學校做動保教材的推廣,卻時常被校方與老師以現有課程內容過多,無法再加入新素材等理由拒絕。但林憶珊認為在校園宣傳上很有收穫,她覺得每次的接觸都會在家長與孩童心中種下種子,萌發對動物的關懷。

另外,更重要的可能便是家庭教育。頑皮世界的工作人員提到,園區經常收容民眾棄養的野生動物,而且在園區常會發生觀眾追趕、拍打動物的情況,他們向筆者建議,比起以高標準規範動物園,民眾的教育應該比較重要。但姜怡如認為,業者與個人的教育是可以並進的,業者作為飼主,更有責任做好動物的保護。陳玉敏更直指這是業者為卸責的表現,認為園區既然發現有遊客會傷害動物,就不應開放動物讓遊客直接接觸。她也請前往觀看動物表演的民眾思考,人類的娛樂是否能有其他替代方案,不要再讓動物進行違反本性的表演了。

現有的野生動物問題則是一個開端,讓人們去思考,動物園的動物從哪裡來,他們真正的棲息地遭遇了什麼問題,也許是人們的開發破壞或者棄養,才導致這些動物身處動物園中。人類的反省並且做出行動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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