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想想】世越號船難300日 絕望的寒冬會過去嗎?

友善列印版本

南韓世越號船難發生至今已過300日,痛失親人的罹難者家屬們,內心的苦楚與悲憤卻無法平息。這段日子,他們放下工作,走上街頭,一次又一次的示威,要求釐清船難的詳細過程與責任歸屬,

船難後,韓國民眾與各團體開始繫上黃絲帶表哀悼,朝野政治人物紛紛趕赴罹難或失蹤者家屬聚集處,美其名為「慰問」、「關懷」,朴槿惠總統公開流淚道歉表示「請將責任算在我身上」。瞬時,大家似乎都想跟船難沾上邊,顯現自己有能力、或有那份心意為罹難者幫忙。

去年下半年,家屬們為制定《世越號特別法》而奔走,要求政府對《特別法》賦予搜查權與起訴權。他們前往國會與總統府青瓦台附近靜坐抗議,也嘗試與朝野兩黨協商。

但執政的新世界黨以「違憲」之由反對;在野的新政治民主聯盟(新政聯),貌似站在遺族立場發聲,實際上卻為獲得日後與新世界黨的談判籌碼,而私自與其達成協議,排除《特別法》的強制性,讓罹難者家屬深感受背叛,遂繞過新政聯,獨自與執政黨展開交涉。

最後,儘管新世界黨堅持不賦予搜查權與起訴權,但對船難特別調查委員會(真調會)的人事組成「只要有家屬反對者,得排除在外」,也接納讓家屬推薦的代表擔任真調會委員長,終於勉強做出小小讓步,家屬團體最終也表示同意,並撤離青瓦台抗爭現場。

但事件未就此邁向平順,已過兩個多月,特別調查委員會還停留在部屬公務員準備工作階段,遲遲沒有進展。令人錯愕的是,新世界黨的院內副代表(相當於國會黨團副幹事長)金在原的一席發言。

「特別調查委員長為何需要配置三級的政策輔佐官?我無法理解。設置與規劃委員會的人,已經不是公職人員了,我看這一定是在竊取稅金。」

此話一出,迅速引發爭議。遺族認為,坐擁龐大資源與國會多數席的新世界黨,未能主動協助對船難究責,不僅指稱罹難者家屬「背後有特定政治勢力操控」,面對真調會建置,只想著不要讓它規模變大,還脫口說出「竊取稅金」的風涼話,讓他們覺得不是滋味。

之後還發生,被派任真調會準備團工作的四名公務員,無端撤守崗位,由執政黨推薦的真調會三名委員,也宣布拒絕工作。家屬開始懷疑,執政黨是刻意要阻撓真調會運作,延緩船難調查進程。

上週,零下五度低溫,家屬計畫從國會步行至新世界黨總部,要遞交陳情書,呼籲執政黨盡速啟動真調會,卻無端遭到警察攔阻,對峙了數分鐘後,警方才讓出路來。但到了新世界黨總部前,等待他們的又是另一批員警,手持盾牌阻止他們前進。

「我們不是要來集會的,只是想把陳情書遞交給新世界黨,憑甚麼阻擋我們?」愛女死於船難的家屬委員協議會執行委員長俞敬根怒喊道。警察代表卻廣播宣布這是「非法集會」,多位員警站隔離著家屬的遠方,高舉錄影機開始蒐證。

新世界黨沒任何回應,但高樓上卻有人正在注視著樓下的抗議場景。

「新世界黨出來面對!」、「若你孩子死的這麼不明不白,也會這樣做嗎?」這時,許多家屬情緒開始崩潰,開始向新世界黨叫罵,髒話聲四起。「你他媽的憑甚麼錄影蒐證?快把錄影機撤掉!」一位罹難者家屬嘶吼道。

終於,一位新世界黨民意陳情部門的黨幹部出來,和家屬代表們溝通。

這位黨幹部對家屬委員協議會委員長全明善(音譯)回應:「如果當場是要在這遞交陳情書的話,我們會接收,但若不是在這給,恕難採納。我們大部分都是在外頭接收陳情書的。」

全無法接受此說法,要求這位幹部返回黨部轉達,要求讓家屬進去大樓內。

​等待近半小時,家屬已不耐等待,開始想合力推向前,試圖衝撞警方人牆。這時警方又開始廣播:「若持續推擠衝撞,將逮捕肇事者」,此話激怒了一位罹難學生父親,他舉起路障朝警察丟擲,大喊:「你來逮捕我啊!」

最後,新世界黨終於開出條件,只讓一人入內遞交陳情書,全明善以家屬代表身分進去總部。

時值正午,一位在黨大樓總部旁經營餐廳的大嬸,走了出來抱怨說:「能不能開條路給我們?已經午餐時間了,擋在這我們怎麼做生意呢?」

「大嬸,您看看,不是我們要擋路,是警察鎮在這裡,讓大家無法進出的。」一位罹難學生母親喊道。

警察主管苦勸說:「您就先進去吧,這裡不要再有人了,您沒看到他們試圖要衝上來嗎?」並拒絕讓步開路。

「你們兩邊在做什麼,我不知道,但請快開路給我們好嗎?待會人會越來越多的。」大嬸似乎不敢得罪警察,有點緊張地說道。前來圍觀的上班族越來越多。

突然一位老人跑向前來,責罵家屬:「幹你娘,你們這些人到底要的是什麼?不要來這裡作亂!」開始跟家屬起口角。

一位中年上班族充當和事佬,試圖架開反對者,並和緩家屬情緒,要他們保持冷靜,又轉過頭對警察代表說:「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孩子死了,這多麼令人難過,還有大嬸也要做生意,弄條小路,又不是什麼難事,大家都這樣不讓步,這國家是要怎麼和解?」

表情尷尬的警察主管不得已開出通道,不久,全明善也從大樓內走了出來。

「唉唷,我不是不了解你們的心情,我知道你們很難過,但我們也得生活啊…」餐廳大嬸握住一位罹難者母親的手說道。

船難已滿300日,政治人物曾前往船難罹難者家屬聚集場所爭相曝光,如今,家屬卻被拒於千里之外,船難被炒作成另一齣政治對立的戲碼,還有越來越多人指責家屬予取予求。

船難後的第一個冬天,對這些罹難學生的父母而言,異常寒冷。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