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誇造假氾濫 台灣醫界必須求真

在幾個網站上看到，黃帝穎律師11月初談「人民守法外更要督促政府守法」，黃律師還進一步地說，司法界要有一個機制，來「淘汰不適任的法官」。非常贊同這督促及淘汰的觀點，黃律師只談司法界，其實何只司法界，每個領域都需要督促的機制。先談我所熟悉的醫界，有不少問題，最需要督促的體制。沒督促的機制，無法保障人民的健康，最近一連串的食品安全出問題，就是最好的樣版。

黃律師沒詳說，有什麼辦法可「淘汰不適任的法官」。有種種問題的不適任醫師，從我知道的幾個例看來，台灣沒有有效的機制淘汰不適任的醫師。這應該非常重要，因為攸關人民的健康，在台灣開除醫師非常困難。先簡單提出醫界的浮誇造假問題，兩件台灣人醫師在美國給吊銷執照或被公開警告之例，給大家參考，更請大家來多多討論。

在美國被開除及警告之例

在美國行醫，定期會接到，州政府管理醫療機構的通訊，每期列出哪些醫師及其他醫護人員被懲戒的名單，名單上的人數不少。有次看到一位來自台灣我認識醫師被吊銷執照，因為他向健保單位，報假的診治及醫療費，在美國是相當嚴重的造假。這醫師曾來美國當一年的實習醫師，就回去台灣行醫。他的廣告上說他是美國某名大學的醫學博士，以及台灣一醫學院的客座副教授等名堂。知道這醫師常有不誠實的行徑，未來美國前，就聽說他出過一些麻煩。

幾年後來美，在美國行醫，如上所言，幾年後被美國吊銷執照而回台，在台北的鬧市行醫。顯然他回台灣再行醫時，台灣沒查美國的記錄，也可能接到美國的通知而沒處理。在美國搬到另一州行醫申請執照時，一定會查以前的記錄，而且查得很嚴，有些州甚至要求台灣有否壞記錄。像上述被吊銷執照的台灣醫師，是我接到加州的通訊才知道他被開除。他跟我不同州行醫，兩人都有加州執照，他在別州被開除，那州通知他也有執照的加州，因而登載於加州的通訊上。

另位台灣一醫學院畢業的醫師，根據他自己在2015年1月登的廣告，在美國訓練後回台在台灣兩醫學院當教授。研發一種不需放療、化療、沒有副作用的治癌藥物及方法。廣告上說逾百位病人在服藥後痊癒或改善。還說獲美國及世界國際專利，兩度獲諾貝爾獎提名。目前接受癌症病人的自願性治療。廣告上列出一台灣名教授經他治癒肝癌，可是那教授去年肝癌過世

只要瞭解美國新藥審核手續，就會知道他這種可治療不同癌症的新藥，不可能當藥物使用。只要用他廣告上的英文名上網查，就會發現美國的食品藥物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去年7月給那醫師的警告信，稱他的廣告違反美國法律多條（信中列出），信複本送給管理醫師懲戒的加州醫學局（Medical Board of California）。警告信到現在只六個月，以後會如何不知，這裡只想指出，美國政府會先寫警告信，而且公開於網路上。

浮誇和造假影響醫療

台灣醫界大問題之一是「浮誇和造假」，更糟糕的是不誠實者，常被提拔當醫界的領導人，尤其不少還擔任醫學教育的主管，可當「好」榜樣？大概因為精於浮誇和造假者「有辦法」，所以會被選上為機構的領導人，如此領導人，如何能監督下屬？屬下的不適任醫師，有此前科的主管能如何處置？其實台灣目前不管是哪種過錯，沒有人、醫療單位、醫學會或管理醫療的政府機構願監督，醫界形同「放任」、「包庇」及「鼓勵」浮誇和造假。

醫界浮誇和造假之風由來已久，不但招牌及名片上的名號吹噓，甚至正式的學術的履歷表，學歷與經歷造假，尤其喜歡列出不確實的美國或日本的經歷或著作。醫界人士或機構，有些一看就知道，這些是不可能的經歷以及造假的資訊。履歷造假的目標除了為欺騙，騙不知情的病患外，還有人用來當機構內升等或被選拔為領導人的資料，遴選委員會怎會不知道？

浮誇和造假會造成醫療問題。像幾年前，就有醫師將癌檢體偷偷放到別人的檢體中，使那些人診斷有癌症。這種造假的極端，沒癌症者可能因此開刀、化療或放射線治療。誰又影響這類醫師造假到這地步？因為他們的前輩，領導或指導醫師如此，不但履歷、連寫的文章／書，甚至可能學術論文或其他著作，為了更吸引人而虛構。

領導人及指導者如此，後輩以為造假小事。還聽一醫師告訴我過，他的老師甚至教後輩的他如何造假，如改論文數據或更改歷史。這種性喜浮誇造假者，容易對他本人有利的事為前提，較不會考慮他人，不會以病人的利益優先來考量，這樣當然會影響醫療品質。小造假得逞後，就愈大膽，造假得愈來愈厲害，像上述檢體內放癌細胞。

台灣醫界失職

浮誇造假，民眾較難辨認，醫界團體或機構的責任就重大，應訂出規章要求醫師遵守，讓社會民眾知道而安心。上面談到被美國吊銷執照的醫師，聲稱有美國醫學博士。除非讀美國醫學院，絕對不可能拿到醫學博士學位。台灣的醫學團體或機構應都知道而未處理，是醫師服務的機構（醫院／醫學院）、醫師公會及該監督的政府機構（衛福部）失職。

美國醫師較不敢浮誇造假，因為美國的制度，對造假者，服務的單位會嚴重地懲罰，政府也有法令處置，甚至吊銷醫師執照。對壞醫師懲罰太輕，毫無意義或效果時，美國的媒體也會報導施壓，媒體也扮監督的角色。美國的病人比較有人權，家屬會抱怨以及民眾的更可抗議，多施壓力較可逼使醫師改進。

醫界以外的民眾，很難分辨出什麼是造假，什麼是真的，尤其一些「名醫」或「名教授」的造假，更難看出。醫界人士雖知道，不願得罪人。所謂「醫醫相護」，不敢或不願懲戒造假者。台灣可說幾乎沒懲戒體制。官方主管執照的機構不願處罰，醫院或機構又裝聾裝瞎。

我曾經在醫學院的網站上看到，一主任級教授的明顯造假履歷，一再去信該醫學院，院長回信說，該院會建立制度防備造假，並說會把那制度辦法告訴我，等了三年仍未接到。那學校的校長，自己的掛名的論文抄襲出包。那校長還被馬政府選為內閣閣員。不但抄襲出包，有人揭發他的一試驗室論文，他是第一作者很有問題。怪不得，有這樣領導人的機構，如何能監督屬下不造假。報上看到這樣的領導人，還有人提名他當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大家都知道，前教育部長掛名的論文，由論文另一作者審查造假，造成國際學術上的超級大醜聞。

被心存造假者騙

履歷表上列出的訓練或經驗造假，會對病人傷害。很多年前，有位台灣醫師到我住的城市來探親，說要待在我的城市兩星期左右，想見習美國住院醫師的訓練，問我可否安排到我服務大學的兒童醫院觀摩，跟隨住院醫師看他們的工作及參加迴診，我當然樂觀其成。跟主任講，主任馬上答應，那醫師來我們的兒童醫院觀摩約10天後離開。

幾年後匆匆忙忙經過一城市，出乎我意料之外，在當地報紙上的廣告，看到這醫師居然標榜他在我服務的兒童醫院，接受住院醫師訓練。事後想想，或許那醫師要求來我的兒童醫院觀摩，本就有此意圖。廣告上他沒列其他小兒科醫師的訓練，只觀摩10天，就敢以小兒科醫師自居，不知他如何診治及勝任小兒科醫師的職務，這種行醫就有危險性了。

那時沒去檢舉，心中一直耿耿於懷而擔心，有人看到那造假的資歷而去找他，那醫師是否會傷害些病童？現在已忘了他的名字，顯然搬離那城市而不知這醫師的下落。我以後看到有些醫師資歷，或其他事件可能造假時，我會很在意，或許是上述的經驗，擔心病人受傷害。看到一些有疑問的資歷，常去追問。最令人振驚是發現所謂的「名醫」或「名教授」，醫學院的主任、院長或大學校長也有人造假。

租借牌照

另一明顯的造假，是租別人或把牌照租給別人行醫或當藥師，這也是造假之極端。以前因醫學院畢業生不願下鄉，一些密醫跑上台面，公然掛牌行醫，租借別醫師的執照行醫。最近在報上還看到南投發生過，文明國家幾乎不能想像的騙局，台灣醫界還有。

更糟糕的牌照租借在最應該嚴格的學術醫學界，當一些醫學院禁止教員，不能晚上開業，居然有名教授，去租借別人的牌照，轉彎抹角地晚上開業。十幾年前因被任命為醫學院長，涉嫌租借醫師執照，在媒體報導不少。這種借用執照開業，在醫界、學術界、教育部、監察院都有人去陳情，沒人願處理，最後還被告上法院。

最近一些藥師，包括工作於台大、成大、北醫、國家衛生研究院、工研院等的教職員，因藥學系畢業就有藥師執照，目前工作用不到藥師執照，把執照出租讓人開藥店或租給醫院使用，去年的媒體報導不少。這樣的醫師及藥師出租執照，對民眾的健康不會傷害嗎？

要什麼樣的機制？

若醫療機構或政府，有機制嚴懲這類造假醫師及藥師，甚至吊銷執照，以上的種種浮誇、造假或牌照租借，立竿見影，應該會很快地能改正過來。台灣所謂的自律，一般而言效果很少。有人說這種所謂的自律，也是另一類的造假。

期望醫界團體或機構率先大力執行應該的懲戒，這跟人民健康有密切關係，容易得到社會支持。除改正醫界的問題外，醫界團體及機構的責任重大，要訂出規章而且遵守，讓社會民眾安心。還可進一步當其他行業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