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想想】林俊傑挨打、AKB48遇襲：偶像明星觸手可及與搞神秘的兩難

歌手林俊傑元旦在西門町舉行簽唱會，卻在活動中被偽歌迷打傷，太陽底下的暴力行為，可不是一句「我想紅」或「新年快樂」就可以了結的。類似的藝人受傷事件，在日本亦層出不窮。

這年頭藝人實在難當，要保持姿態，隨時接受檢視；保持距離，別人說你大牌；太過親民，卻又難免招來「瘋狂（偽）粉絲」，從網路的語言暴力、恐嚇，到直接動手的各種攻擊，有人出於錯誤的「愛」，有人誤用成名手段，明星燦爛光環之下的陰暗危機，實在是處處死角。

近期的例子包括──以寫真女星出道，後來在網路上多產文章、和網友互動熱絡，被封為「部落格女王」的女藝人真鍋かおる，為瘋狂粉絲的死亡預告威脅所苦。去年年底，長期把真鍋かおる幻想成戀人的一名男子，除了在網路上大量發表激烈留言，並且狂打電話到真鍋かおる的事務所，要求她道歉謝罪，最後事務所判斷有安全疑慮，報警處理，才逮捕了這名男性。

日本女子團體AKB48，近年穩坐少女偶像龍頭寶座，2014年5月25日也發生過成員入山杏奈、川榮李奈在岩手縣握手會上被襲擊受傷事件。

AKB集團向來以「貼近歌迷」作為經營原則，事實上他們也是發跡自秋葉原的小劇場，歷屆「看板娘」，也都是從第一線開始做起，低價的票價，一天不只一場的演出、全國巡迴的大小活動、握手會等等，硬底子直接面對「民意」檢驗，少女們就是從如此慘烈而現實的前線生存下來，但也因為如此，讓歌迷在與之一起成長、距離感近趨於零的氛圍下，心甘情願成為信徒。

手持利刃進入握手會現場的男子，造成AKB48的兩名成員手部受傷、一名工作人員負傷，堪稱AKB48開團以來最嚴重的事件，該名男子宣稱，自己因為失業，不滿AKB48的高人氣與高銷量，故而犯案。事件發生之後，AKB48相關活動緊急暫停40天，並徹底檢討警備體制，包含入場口設置金屬探測器、強化行李檢查等，除了防範再有類似狀況發生，經紀公司如何處理也是重要關鍵。

握手會傷害事件後，緊接著就是一年一度的總選舉發表。對於AKB的成員而言，總選舉的名次除了是人氣的檢驗，也將決定未來一年的出鏡機率，受傷成員之一的川榮李奈，從25名進入前段班的16名，並且現身會場，眼角噙著淚，穿著粉紅色雨衣，在歌迷、其他成員的眼淚與掌聲中，她一句堅強的「我現在很好，謝謝大家的應援！」讓心疼她的人更憐惜她，支持他的人更愛她，知道事件的人更認識她。

川榮李奈於2014年冬季接演了日本電視台的日劇《ごめんね青春（台譯：歹勢啦青春）》，某種程度也許是經紀公司順水推舟，給這位勇敢的女孩一次鼓勵，另方面，也等於培養一顆新星，讓不良事件的「知名度」成為正面加分。

不過傷害事件發生後，引起的討論中，也包含了偶像「微服」下凡的握手會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性？要參加握手會，有些是購買藝人相關產品如CD、DVD等、加入fan club，或者有特定活動時才會開放名額，消費者得花上金錢、等待的時間，最後換取與偶像掌間的溫度──即使只是不到10秒的時間。

看似錢入袋得容易，但回歸到藝人本身，AKB48堪稱為「想要見就見得到、伸手即可觸及的偶像」（会いに行けるアイドル），握手會的確是與歌迷親近的主要活動之一，但偶像的本業除了唱歌跳舞節目戲劇演出之外，還要包山包海到什麼地步？遑論在這些「本業」之前的練習彩排，正式上場，外加「額外業務」，一名成為的工作時間表有多密密麻麻，連用想的都頭皮發麻。

相較於AKB企圖營造出極盡親民的氛圍，另一邊，男性經紀公司龍頭傑尼斯事務所，則是極盡所能的封閉。

猶記我有一回在名古屋車站，看見一群女孩難掩臉上喜悅，感覺彼此不認識，卻又為著同樣一件事興奮不已，一問之下，才發現原來是日本的國民天團「嵐」在附近的巨蛋開演唱會，大概再過幾分鐘就會來車站搭新幹線回東京，因此大家正等著見上偶像一面（哪怕只有一瞥），於是我也跟著一起等待。

過了沒幾分鐘，突然一群像是保全的西裝男子來到車站，他們的手臂上都戴著黃色的臂章，並且自備「封鎖線」，拉出一條通道，接著一個臉神兇惡、年約40歲左右的西裝大叔走到我們面前，開口就是一句「全部都給我蹲下！」當時我還一愣，但在我周遭的女孩們全都乖順地照辦，西裝大叔接著說，大家都不是初心者了，他要說什麼想必各位都心知肚明，待會誰要來，相信每個人都知道，跟大家約定好了，不准尖叫、不准跟隨、不准站起身來、不准拍照攝影，否則就沒有下次了，知道嗎？語氣強硬而不容質疑，身邊的女孩點頭如搗蒜。

果然，不久後，嵐的五人成員魚貫進入車站，女孩各個難掩興奮，但也只能盡力壓抑住喉頭欲迸出的狂喜，只能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用眼睛記錄下這珍貴的擦身五秒鐘。人走進了閘口，封鎖線撤除，女孩們一哄而散，彷彿一切不曾發生過。當時，我同樣跟著蹲下、遵守噤聲原則，雖然也很期待看到偶像，但同時亦受到一股文化衝擊，被這麼一吼，要求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開心之餘仍漾起一絲不滿，只能告訴自己要入境隨俗，每個領域都有自己的潛規則。

傑尼斯事務所的成員在私下常被爆出與歌迷發生口角、爭執。「和電視上的形象根本不一樣！」有歌迷抱怨，那些爽朗、笑容，都不會出現在街角遇見的偶像身上，他們下了凡，就是板著臉的臭臉魔王了，傑尼斯事務所素來嚴禁私人照片流傳，也因此常傳出要求對方刪除照片、甚至摔歌迷手機的情節。亦有人戲稱，也許這就是藝人的專業吧，所謂的「營業狀態on」或「off」的開關，轉換是兩種極端。

根據日本ORICON公信榜發布的2014的單曲銷量排行榜中，AKB48的作品包辦前五名，年度單曲冠軍《ラブラドール・レトリバー》賣出178萬張的佳績，嵐為男子團體之冠，以《GUTS!》和《Bittersweet》拿下第六、七名，但兩張作品的銷量加起來僅近120萬張，專輯方面，也由AKB48奪冠，作品《次の足跡》賣出了104萬張。從經營角度來看，AKB48訴求歌迷參與，讓他們站上銷售龍頭，商業策略算是成功；回歸藝人本身，傑尼斯偶像鬧出的新聞多半與個人私德有關，安全層面倒真的沒出過太大簍子。

站在歌迷的角度，我愛你，多希望和你接觸的機會再多一些，多奢求一次交會流轉的眼神、一瞬交換溫度的握掌，多盼望被那份笑容與光芒再多照射一會會，於是明星走入人群，偶像策略走入另一種新的境界，但當經營者在把玩、試探、拿捏距離遠近時，安全考量永遠永遠都得放在第一位。

去年年底，英國媒體訪問了殺死約翰藍儂兇手的妻子，她說，丈夫曾跟她說，他無法抗拒犯案後帶來的名氣。但我們每個人和這個社會，更無法再承受一次藍儂式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