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國交手:挪威的外交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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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當挪威諾貝爾和平委員會宣布該年和平獎得主為學者劉曉波時,獲得幾乎全球的掌聲。但在委員會對中國言論自由表達堅定立場的同時,挪威同時接受與世界強權交鋒的考驗。

像是特意應對中國可預期的不滿,和平委員會主席亞格蘭無論在宣布辭,或頒獎典禮致詞時,都大力肯定中國政府讓中國人民脫離貧困的努力,並同時強調政治的開放,言論的自由和國家的發展應是並行不悖,期待看到自由而強大的中國。

中國顯然無法接受。在和平獎得主宣布前,就以「中挪關係將因此惡化」為由要脅。劉曉波確認獲獎後,在12月9日頒獎典禮前數天時,中國外交部也表示委員會之舉是「公開支持中國境內違法犯罪行為」及「對中國司法制度的公開挑戰和對中國內政的粗暴干涉。」

即使挪威政府一再強調,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的運作完全獨立,國家無從介入(註一)。中國明顯針對劉曉波獲獎的制裁行動仍迅速展開。

首先,在諾貝爾委員會公布得主後,中國隨即宣布無限推遲與挪威的雙邊貿易談判。2010年前,挪威原本對中國的鮭魚進口享受著92%,近乎壟斷的待遇,隔年起立即減少70%。今年9月,中國更以避免病毒為由,禁止挪威鮭魚的進口。然而該病毒早已證明對人體無害,只是時常出現於歐洲水域。而在2012年,中國入境管理部門對各國推出部分城市72小時的過境免簽政策,挪威也有意的被排除了。

讓中挪關係回歸過往成為挪威外交部的重點工作。今年9月,挪威商業雜誌(Dagens Næringsliv)所報導一份前首相史托騰伯格與外交部長的內部會議,十分真實的顯示出挪威在這4年在維護中挪關係及人權價值堅守的兩難(註二)。

根據該報導,在2013年8月,時逢挪威大選的數週前,當時的外交部長艾斯本‧艾德(Espen Barth Eide)為修復中挪關係計畫的計畫,與當時首相史托騰伯格、前外交部長,即現任勞工黨主席尤納斯.史托勒(Jonas Gahr Støre),以及兩位駐中國挪威代表進行內部秘密會議。

艾德於會中提出一份外交部研擬數月的計畫,內容是安撫中國官方對諾貝爾和平獎的不滿,以讓兩國間交往可以回歸正常。計畫建議挪威政府:

1.    承認頒獎給劉曉波是一個錯誤。
2.    承諾未來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不再頒獎給中國異議人士。
3.    劉曉波未來出獄後,奧斯陸不再對他頒發諾貝爾和平獎。
4.    肯定中國對於打擊恐怖分子、分離主義者的努力。

這份計畫對中國極其討好,甚至實質低聲下氣的接受了中國駐挪威大使唐國強於2011年的要求:「除非挪威道歉,中挪經濟合作談判不會重啟。」

史托騰伯格拒絕了這份委曲求全的計畫。首先。僭越了挪威政府的權限,侵害了諾貝爾和平委員會的獨立性。更重要的,也貶損了挪威對人權政策的核心價值。
這樣態度並不是史托騰伯格或當時執政的勞工黨的一意孤行。當時在野的保守黨也強烈反對為了諾貝爾和平獎,而向中國道歉,甚至當年提名劉曉波者,就是保守黨的重要成員。

挪威的價值底線在前任首相的堅持下算是守住了,但來自中國的壓力仍未停歇。今年5月,達賴喇嘛應諾貝爾和平委員會之邀重訪奧斯陸,然而,沒有任何挪威官員以官方名義與他見面。現任首相索爾伯格也不諱言,拒絕接見達賴喇嘛,確實有基於希望盡快與中國恢復關係的考量。

為了國家整體利益,政策考量原本即須經多方算計,但對史托騰柏格,這個曾以截然不同的態度帶領挪威走過血案恐慌的政治家而言,道德底線仍舊清晰。隨著兩國現狀仍未冰釋,挪威持續積極的想要改善中挪關係。挪威接下來還願意退後幾步,仍值得密切關注。

 

(註一)依照諾貝爾的遺囑,和平獎的評選委員,必須由挪威國會負責任命。但委員會仍為一非官方機構,獨立行使職權,不受挪威政府影響。

(註二)根據報導,該會議為政府內部高度機密閉門會議,相關文件於會議結束後皆收回,保密年限為30年。報導相關人士目前皆因為公務員的保密義務無法談論具體內容,但史托騰伯格等所有與會者皆證實該會議的存在。

關鍵字: 劉曉波挪威諾貝爾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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