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當年「深入敵營」的馬同學

據媒體報導，前些日子馬總統到香港鳳凰衛視主持人王尚智家拜訪「王媽媽」江美華時，滔滔不絕講了約十五分鐘的「學運經驗」，提到留學美國期間曾為了保釣運動上街頭示威，還曾在某日本政要來台時於松山機場丟雞蛋抗議，還撲上以為是日本政要所搭乘的座車，結果是外交部的車。

馬總統必定是對於上述「學運」經歷感到沾沾自喜，因此，才能如此有自信地朗朗上口。不過，當時參與保釣運動或是抗議「中」日建交的學生實在很多，採取更激烈行動的也大有人在，不能說當時的馬總統不熱血，但拿這個出來吹噓恐怕不夠有力。馬總統當學生期間的英勇熱血事蹟很多，真正要拿出來一比高下的應該是別人都不敢做的，他卻敢做的事，就這一點來說，著名的「深入敵營」案絕對足供馬總統來出來大書特書一番。

1977年11月19日，台灣舉行歷來最大規模的五合一公職人員選舉，當時因為疑似選舉舞弊之故而爆發著名的中壢事件，不只是在台灣引發軒然大波，在海外求學、工作的台灣同鄉也密切關注此事件的發展。1978年1月28日，全美各地台灣同鄉齊聚波士頓，準備到駐波士頓總領事館抗議選舉不公，反對政治迫害，參與者除部份發起人外，在示威遊行過程中都戴上面具，因為當時敢這樣上街頭跟國民黨政府嗆聲的，一定都會被「點油做記號」，上了「黑名單」的話，學成後也恐難歸國，因此，大家不得不化身「面具人」，以免被「愛國學生」蒐證打小報告可就慘了。

就在示威活動結束，大家紛紛取下面具準備搭車離開現場時，突然間，現場出現一個人手持相機對大家拍照，這個人被發現後隨即掉頭就走，但仍被反拍照蒐證，留下一張「回眸而笑」的經典照片，而照片的中的主角正是當今中華民國的總統──馬英九。這張照片最早刊於1978年「黨外人士後援會」所編印的「全美抗議選舉不公 反對政治迫害」示威遊行錄中，當時馬同學的知名度還不是太高，因此，名字還被誤植為「馬英久」，但除非馬總統有雙胞胎哥哥或弟弟，否則此「馬英久」就是「馬英九」無誤。

這種在人家示威抗議的地方手持相機拍照的行為，當然不可能是來聲援大家的，也不會是觀光客來拍照留念的，當然具有某種「特殊目的」，這種特殊目的究竟為何，筆者不敢斷言，但當時的馬同學肯定是懷抱「熱血愛國」、「報效黨國」之心，然而當時熱血青年如此多，敢如此「深入敵營」者，若沒有十足的勇氣恐怕也難做到，不得不令人讚佩馬總統當時的英勇。

當年在海外，有感於國民黨政府欺騙、欺壓、迫害台灣人權，海外台灣同鄉經常走上街頭示威抗議，雖然身處海外，理論上國民黨政府無法直接對這些同鄉怎麼樣（如果是在台灣島內，就可以直接抓人），但國民黨政府卻握有「護照延期核准」的生殺大權，對於當時的台灣留學生而言，護照到期後如果沒有獲准延期，一來可能在美國的居留會出問題，二來學成後也無法歸國，因此，除了少數人豁出去外，大家對於護照延期這件事還是小心翼翼，示威時戴上面具就是不得不的妥協措施。

根據官方檔案的記載，當時只要是抗議國民黨政府的活動，不論是示威遊行還是演講活動，國民黨政府都會設法派人赴現場拍照、錄音、記錄蒐證，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留下「歷史紀錄」，留下這些「反政府人士」「反政府」的證據，用在未來決定核准護照延期與否的重要依據，集這些「歷史資料」於大成的就是大家而熟能詳的「黑名單」了。對於國民黨政府而言，「黑名單」或許只不過是一份「異議份子」的「清單」罷了，但對於許許多多的海外台灣人而言，「榜上有名」卻意味著返鄉路從此變得「遙不可及」。

馬總統當時心裡想的，手裡做的也一定是要為國家盡一份心力，然而，這些被國民黨政府名列「黑名單」的留學生，要求國民黨政府改革，釋放政治犯，調整不合時宜的一個中國堅持，難道這些不也是為了國家好嗎？何以前者學成後可以順利歸國，還馬上有個一官半職可以當，而後者卻要忍受連台灣親人過世都無法回台奔喪的待遇呢？曾經為熱血青年的一份子的馬總統，能理解為何有這樣的差別嗎？

自詡為學運悍將的馬總統，或許永遠也不知道這些與他同時代，一樣熱血為國家的青年，有著與他完全不同的人生境遇，當馬總統沾沾自喜過去馬同學的熱血英勇事蹟時，證明了台灣社會對於「轉型正義」的漠視，沒有經歷過「正常國家」應該有的「轉骨」階段，無怪乎台灣人的「包容力」堪稱世界第一，是台灣奇蹟也是台灣悲哀，回顧「馬同學的學運史」時，應記下這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