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想想】我理想中的國會選制改革方案:國會怪談系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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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國會怪談系列文章後不久,得到一些回應,談的東西很像,認為同樣是單一選區制度,為什麼英國和美國就沒有久任造成的人才甄補問題,而台灣卻有?論者認為關鍵的問題在台灣政黨不太願意栽培人才,給年輕的有意從政者機會。舉例來說,聽聞歐巴馬2008年勝選之夜,共和黨有智之識齊聚華府,決定大量栽培年輕有意從政者參選兩年後的眾議員選舉,果然在2010年一舉拿下239席,大大威脅了民主黨政府。

台灣政治的高齡化問題,固然不可否認是因為政黨沒有刻意栽培人才的結果,但選制改變所帶來的衝擊,我認為仍然是相當強烈的。在南部的國民黨與在北部的民進黨,在市議員等級並不是沒有出色的人選,但因為大局的整體不利,要更上一層樓有高度的困難。

在台北市,周柏雅、顏聖冠、簡余晏、李建昌、阮昭雄等市議員都曾經投入過戰場,但都鎩羽而歸。他們都是資深議員,在區域的表現也都算出色,若在複數選區的時代,他們應該都會像稍微資深的徐國勇、段宜康、卓榮泰,或者資深的陳水扁、謝長廷、周伯倫那樣,很快就跳級挑戰立委席次,成為國會議員或者政治明星。可是選區的先天形勢,阻止了他們問鼎中央的可能性,他們不斷的連任議員,也造成了新進人才甄補的困局。

當然,單一選區制也有一夕翻轉的可能性。但經驗上看來,單一選區首次連任的那次選舉,對於某些上次因為「盤子中的豆子全往一邊傾斜」而選上的議員來說,經常是悲劇落馬的時刻。高雄鳳山選區的江玲君、桃園市選區的黃仁杼都是案例,因為選票激盪之後,最後還是經常回歸基本盤。從國際經驗看,日本眾議院一度由民主黨的刺客軍團主導,但去年的眾議院選舉中自民黨以壓倒性的勝利,讓選票回到長久以來的基本盤面向上,民主黨執政成為大歷史中極短暫的過度。

但我也相信,制度所造成的問題,制度上必然有解決的空間。我認為當前的國會改革首務,應該是承認當年貿然減半的錯誤,重新計算席次,以席次的增加解決票票不等值的問題,以及不分區席次過少導致專業委員消失的窘境。

第二是考慮將現行第二票的「並立制」改為「聯立制」,現行的並立制固然有助於單一政黨的穩定執政,但在認同分歧的台灣,單一政黨的穩定執政反而可能激化認同所引致的差異衝突。是以將選票的計算方式改為德式聯立制,將第二票的不分區選票列為最後席次分配計算標準,也可以讓選民在投區域的第一票時,可以有選人不選黨的考慮機會。當然,若要考慮代表的多元性,也要考慮降低小黨的當選門檻,讓投給小黨的選票取得被計算的價值。

我對國會選制改革的第三點想法,則是引進「敗部復活制」。復活制度意指在區域與不分區的重複提名,讓部分選將投入艱困選區的選舉,即便敗選也可以藉著不分區名單敗部復活,而無遺珠之憾。我認為這樣的制度,應該有助於人才的培養,也才得以讓久任議員感受到被挑戰壓力。至於被提名者會不會因為重複提名而在區域選舉不盡力,我認為是各政黨在提名時自該面對的問題,而且至少,在現在基本盤結構相對穩定的地區,有些被提名的挑戰者恐怕也不見得選的很盡力。

不過這幾點選制改革的意見,其實都涉及修憲。而以現在的修憲門檻,任何改革幾乎都不可能。2007年的修憲所形成的「超穩定憲法」,使台灣政治陷入難解而且不順暢的「超穩定僵局」,要改變,恐怕得期待有像帶領法國走向第五共和的「憲法時刻」(constitutional moment,意指社會對修憲或者制憲感到迫切性),以及像戴高樂那樣的卡理斯馬領袖出現。但老實講,戴高樂的「憲法政變」其實是兩面刃,他可能帶來民主的新氣象,也可挑戰民主制度,只要稍一不慎,就可能墮入獨裁深淵。的確,即使政治的本質是對於「善」的追求,但現實面上,並不能期待每個從業者都抱著這樣的想法,一度得到58.45%選票支持、擁有四分之三國會多數,矢言「改革」的超級明星馬英九,正是最好的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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