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想想】神與人之間的「曼德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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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靈柩運往老家凖備下葬（BBC中文網）

超瞎！曼德拉追思會 冒牌手語譯員亂比（雅虎新聞）

原本該是莊嚴肅穆的前南非總統曼德拉追思儀式場子裡，兩件鳥事使焦點完全「走鐘」。一是手語翻譯員亂比一通，二是美國總統歐巴馬忙著和丹麥女總理、英國首相卡麥隆自拍。

法新社那名按下快門的攝影記者事後說明，歐巴馬並非輕佻，而是現場氣氛原本就沒有那麼哀悽，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在冗長典禮中時刻聚精會神；蜜雪兒更無不悅。至於那個像是在隔空抓藥的手語翻譯老師...算了，不解釋。

這兩件鳥事又很貼切說明了兩件事：一、世事經常出現莫名的反諷，二、在一般人慣於觀照世事的角度之外，還有著另外的角度。將光明面和陰暗面、讚譽和批評放在一起看，或許比較能看清整個畫面。

追思曼德拉，他終其一生對追求打破種族界線的努力，毋需贅言；然而千萬不要神化（deify）曼德拉，他不會希望人們這麼作，我們也不該這麼作。

但有人這麼評價曼德拉，在他600頁的自傳中，提到國家治理部份只有25頁。南非在曼德拉總統任期內，儘管經濟因為制裁解禁與引進外資而有所改善，但曼德拉的施政著眼在公平正義和社福，忽略了治安、愛滋病防治，這些問題至今仍困擾著彩虹之國。

麻煩的是，他似乎所託非人。基於非洲民族議會（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 ANC）的強大實力，之後的兩名總統姆貝基（Thabo Mbeki）和祖馬（Jacob Zuma），均為曼德拉親信。如今，南非失業率高漲，財富依然掌握在白人和黑人權貴手中，曼德拉家族的醜聞則更加令人難堪。在享受短暫的金磚四國榮光之後，這個國家似乎陷入更加令人憂慮的未來。

曼德拉留給南非和世界的精神遺產（legacy）毫無疑問，有疑問的是，後人是否傳承這份成就和理念，抑或是Mandela legacy終將是一夜曇花？

另一方面，很諷刺的是，當包括美國在內的各國大肆追思曼德拉之際，人們往往忘記曼德拉與他的組織長期被西方國家列為恐怖組織，以及曼德拉傾心社會主義、長期反美的背景。前美國副總統錢尼（Dick Cheney），至今仍死鴨子嘴硬表示，他完全不後悔當年擔任國會議員時在恐怖組織解禁案中投下反對票，因為曼德拉就是領導武裝鬥爭和恐怖運動。

於是有人這麼形容：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在這波追悼中「綁架了曼德拉的遺產」，完全忘記了過去的自我，更從未省思曼德拉的反美論述。

在地球的另一邊，緬甸民主運動領導人翁山蘇姬也面臨類似問題。翁山蘇姬知名度和曼德拉並駕齊驅，2010年結束長達15年軟禁時，全球轟動。沒有人否定她對緬甸對抗軍政府民主運動的貢獻和勇氣，然而幾年下來，她一方面被所屬的全國民主聯盟（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 NLD）同僚批評，說她集光環於一身，肥了一人瘦了黨，反而不利政黨發展。另一方面，翁山蘇姬在少數種族衝突的議題上，也被批評缺乏人道關懷，想法傾向於民族國家。

再提到西藏，永遠的精神領袖達賴喇嘛，因為採取溫和的中間路線，理念和較為激進的年輕一代西藏運動者已漸行漸遠。他的妥協和轉變並非屈從，在持續轉動的時代巨輪之下，卻已不再是萬民信服的教條。

在台灣，也有相同的問題。前總統李登輝對民主化貢獻卓越，受擁戴程度持續不減，然而在領政過程中，他是否也作了某部份的妥協，或是隱藏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不得不」？都是值得討論的。和南非相同的是，李登輝的成就，顯然沒有被後輩發揚光大，尤有甚者，馬英九主政下的台灣，已經有極為嚴重的民主倒退現象。

曼德拉辭世之際，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機會，重新檢視看待「一代哲人」的方式，也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警示，即使是偉人，也無法一手打造出童話故事般的結局；如果沒有後繼者的持續守護，國家與民族的崩壞將會重返。

他們自己是看得很清楚的，曼德拉和李登輝始終表示自己只是凡人，翁山蘇姬則不諱言的強調自己是政治人物，不是偶像（icon），達賴則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自己的人味。所以，我們也該看得清楚才是。